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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五十八章 仪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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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吃过饭,窦妙净一行便按着细雨给的地址,直接逛到了朱景严的笔墨铺子。此时正是一天当中最淡薄的时候,在街上的人也都回家吃饭了,没有人会特特跑出来逛。铺子里只有个伙计,正伏在桌上昏昏欲睡,看到人进来也没有醒神。

    刘嬷嬷过去,唤了一声“小哥”。

    那伙计迷糊地睁着眼,显然还没有明白过来。忽然眼帘里走来一个姑娘,聘聘婷婷的煞是好看,衬着外头秋阳和风,身上的衣裙浮水般荡漾,好一阵既暖心又清新的气味扑来。他傻傻地咧嘴笑,眯着眼像是做梦一样。

    窦妙净红了脸,刘嬷嬷猛地锤了下桌子:“做不做生意的了?”

    “做做做!”伙计这才跳起来,殷勤道,“姑娘要买什么?”

    “我找十六爷。”窦妙净开门健身。默了片刻又添了一句,“要是你家掌柜也在的话,我找他也一样。”

    那伙计为难:“掌柜的昨日就被派出去验镇江来的一批纸,要到明天才能回来呢。我们十六爷也不在这里,早上来了一回就走了,没再来过。姑娘要什么,问小的,小的也是知道的。”

    窦妙净便装着样子四处看了看,不过是寻常的笔墨铺子,倒有几方砚台是上乘的。

    伙计的眼神贼亮,咧着嘴道:“姑娘好眼力,不过这几方砚台是摆来看的镇店之宝,十六爷没打算卖呢。”

    窦妙净看了他两眼,那伙计十分尴尬,一个劲地讪笑,恐怕心里正打鼓,寻思着人家姑娘是不是东家的心上人。他这样一说会不会把姑娘得罪了。

    而窦妙净心里却是撇嘴,想着倒像是顾行一贯的作风。也不知道他是清高还是倨傲,总弄出一副神神秘秘,让人欲得而不得的样子。

    走了两圈也没想买什么,便叹了声出来的不是时候,就想回去了。也许是实在太不甘心,窦妙净一脚已经跨出了门。可回过头又多嘴问了一句:“你知道十六爷出了门之后往哪里走了吗?”

    那伙计跑到街上。往东边一指,道:“就往那里去了。”

    “多谢。”窦妙净含笑道。

    待上了车,刘嬷嬷便问:“小姐要过去吗?”

    窦妙净想了想:“回去也只能干耗着。不如再在外头逛一逛。就往那里去吧,绕过城东,我们再回凤起街。”

    刘嬷嬷点头,便如是吩咐了马车夫。

    她的一言一行。刘嬷嬷到了晚上就会巨细靡遗地禀报给窦沛。窦妙净知道,二叔只是怕她把自己的心血糟蹋了。等到时间久了,他自然会知道自己能不能担下这份责任。这是时间的问题,她心里不埋怨,也不在意。

    既然是要逛。再坐马车就不适合了。她们行了一段便都下了车,让马车不远不近地跟着,三人则徒步慢慢地走。

    刘嬷嬷毕竟出去见识过。也在以前窦沛夫妻两说话的时候学了些,一路上对各种铺子的营生指点了一番。告诉窦妙净一些平素了解不了的事情。

    比如说米铺里的米,糯米什么价,粳米什么价,糯米比梗米贵多少,那些商贩如何将梗米卖得跟糯米一样贵。这些都有着市场上自己的门道道,没有人敢点破。

    窦妙净听得咋舌,她只知道“无奸不商无商不奸”这话说得容易,可真正接触起来,才知道当中的水究竟有多深。

    以前家里那些人情世故叫她听得头大,可如今这些外头的小手段,也颇让人应接不暇。她倒是没有那种义愤填膺妄想改变商人,让每一家店铺都本分做生意的想法,只想着自己可不要变成那样才好。

    刘嬷嬷是倾起所知,知无不言言无不尽地告诉她许多事,而她则是挑挑拣拣听一半丢一半。对于是非好坏,她有她自己的抉择。

    几人说着话一点都不觉得疲倦,不知不觉就走得离笔墨铺子十分远了。再走下去就该到了城东一片最繁华的地方,那是临安府里的达官显贵们聚居之处。窦家虽然说有钱,可也没资格往那里置宅子。而陈家,也在那一带。

    来的时候窦妙净就已有先知,既然来了就没打算避开,何况只是从陈家宅子前走过,又不是叫她进去,她怕什么?

    她极少来这里,印象当中倒是前世因为陈煜的关系走得殷勤一些,今世还真没什么映像。从府衙前走过,她的两世记忆便慢慢有了重合。那里的墙延伸到哪一处,哪里放着蓄水的铜缸,甚至连脚下的路那一段搁着石墩架着石头长凳都记得清清楚楚。

    这一处秋色,那一抹出墙的枫红,似乎她又走在了前世去往陈家的路上。然而当时的心情再也回忆不起来了,甚至有一瞬想不起陈煜的脸。她知道,诀老太爷生辰那日她在湖心的奋力一跳,早已跳开了陈煜的阴霾。从此后,他就走出了自己的世界,与前世再也不相干了。

    刘嬷嬷不知道她在想什么,走着走着突然将她一扯带到路边,小声道:“小姐小心,那里有人出来了。”

    窦妙净恍恍惚惚的,不明白刘嬷嬷什么意思。这大街上谁走路难道还要看谁家的眼色?谁家这么厉害,不过是出来个人而已,就要叫人让路?

    不觉就探出脑袋去看,这才发觉竟然已经快接近陈家宅邸的正门了。当年她可从来没有从那里进去过,走的都是偏门。

    难道是陈继昌回来了?

    她脑子里一下子有点混沌,陈继昌在京城呢,怎么可能丢下官职偷回临安,那可是死罪。

    这么一想,她就冷静了。眼神定定看着,见陈家宅子里先是出来个衣着低调考究的男仆,在路上一通驱赶行人。原本街上就只有三三两两的人,一会儿就全部散了,只剩下寂寥的秋光。

    等他赶走了那些人,呼啦啦地忽然从里头又涌出许多着了统一服色的佩刀武士。窦妙净就一眼,脑中的记忆便如洪水涌入。

    那些服色,她记得。她到死都记得!

    前世她在巷子里看到围着朱淙马车的侍卫,就穿成这样!(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