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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章 深不可测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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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史爹也很好奇,自己爹能有什么事找他。

    自从圣旨下了,史爹就带着妻子和小儿子搬到了正院,大儿子因已满七岁,搬到了正院旁边的远鸣院,这是史家历代嫡长子住的地方。为了契合大儿子的名字,已经改成了听涛院,因院中遍植松树,清风弗来,树梢犹如波涛。史侯爷搬到了鹤龄院,这鹤龄院在整个大宅子的最东边,远离闹市,地势开阔,是个养老的好地方。

    史侯爷才搬了院子不到一个月,这院子就被整理得别有意趣。院中并无娇花异草,以高大乔木为主,假山因势而起,全然无雕琢痕迹,高远大气,全然一派武勋世家的舒朗豪气。

    在院中最大的樟树下,史侯爷正在品茶。

    见儿子来了,史侯爷放下杯子,止住史爹行礼的意图,一指圆木凳子,“坐吧。”

    两人先默默品了一阵茶,史侯爷见自己儿子并不打算先开口,便说到,“我今日叫你来,是有事要嘱咐你。”

    “请父亲吩咐。”

    “我近日身子越来越不好,想来大限将至,要把家中都安置妥当才敢闭眼。”

    “父亲何出此言,父亲尚值壮年……”

    “罢了,这些话就不说了。今日,主要你想和你说说朝中形势,我在家养病多日,倒跳出局中,看出些端倪。太子被废,诸王夺储,朝中波澜已起。我先也想着怕是三王、四王、和七王胜算大些,三王乃淑妃之子,外家清流之首,妻族又是勋贵,可谓文武双全。四王母妃乃是甄贵妃,甄家盘踞江南,简直是一方土皇帝,都说我们四大家族,其实都不如甄家,再者甄家的老封君是当今圣人的奶娘,圣人重旧情,四王从小受宠,与圣人的感情可不一般。七王就不用说了,母族虽不显,但静妃颇得圣眷,妻族却是大大的了不得,阁老掌舵,工部尚书是他大舅,其余出仕为官者不计其数。”

    史爹给史侯爷添上茶水,也不接话。

    “众人都忘了六王了,六王是陈皇后所出,陈皇后虽是继后,亦不得圣人欢喜,但皇后就是皇后,嫡子身份就是最大的优势,太子获封,难道凭的是什么狗屁贤德,七岁的孩子看得出个鬼。太子被废,风口浪尖上的就该是六王,可是众人愣是没把他看成威胁,说起来多是六王老实仁善,不与人争锋。这才是大隐隐于朝,大家都小瞧六王了!”

    “老实的人就孝顺,仁善必能善待兄弟,史书上这样的例子屡见不鲜,唐太宗为何取高宗而弃魏王,魏王亦是嫡子,还是兄长,就独取中了高宗仁善。若无武后,倒也是一桩好事。”

    “可惜陈皇后去得早,如今刘皇后膝下只有安宁公主,家中女人连口风多不好探。“

    “我都能看出来的事,朝中二品以上大臣多应能看出来,可为何没有人动。我猜想要么是功名利禄迷了眼,该看出来的没有看出来;要么是看出来了也不能动,免得弄巧成拙,朝中高位大多与皇子有亲,又怎么可能放手;最后一类人就是忠于圣人的直臣了。”

    “咱们史家在京中虽有实权,却也不是顶级人家,只手里的兵烫手,我若去了,你们兄弟二人在家守孝,必能避过这一劫,到时风云已定,你们在择主而事,倒也清明。再不济,新君总要安抚老臣,只要不与皇子勾连,不犯大过,爵位总能保全。”

    史爹也听到“去了“”守孝“一类,也不反驳,只默默添茶。

    史侯爷分析了半天,口干舌燥,连饮两杯茶才罢。

    “父亲说得是,六王确实深不可测。”

    史侯爷淡叹一口气,他可不是要儿子来附和的,父子谈心却成了奏对指示,也不愿说这些了。不说朝堂,另起话题,只能说家事。

    “你和老三兄弟情深,本事不凡,我是不担心的。”

    【是啊,本事不凡的人永远都不用担心,有本事的人活该!】史爹最听不得这种话,当场就要反驳,紧紧得捏住袖口,忍了又忍。

    “老大去了,只留下湘云,于家业无碍,你须得仔细教导,日后联姻,亦是助力。”

    “父亲放心,大嫂去后,郑氏掌家,已将大嫂的嫁妆封存,单子一式三份,大嫂娘家一份,日后湘云一份,还有一份请了李御史见证,李御史为人何其耿介,父亲不必忧心。大哥故去日短,私房还没来得及整理完毕,待整理出来,亦是同样办理。”史爹忍无可忍,终于用客气的声音,好不客气的撅了回去。

    “我为何不知?”史侯爷忙问,其实史侯爷想说的是我又不是信不过你,何必如此。

    “父亲担忧大哥身体,大哥去了又卧病在床,此事是我与三弟商议后办的,若有不妥,请父亲训示。”

    史侯爷疲惫的挥挥手,也不说什么,家事还要外人来见证,是谁不信谁,是为了防谁?懒得再说什么,只道,“这就好,你有事就去忙吧。”

    “父亲保重身子,儿告退。”

    史侯爷看着儿子快步走出院子,只盯着史爹的背影出神。自己与儿子的关系,原来已经差成这样了吗?十来岁的时候,练一整天的枪,抬头看着自己,那濡慕的眼神,还在眼前,从什么时候开始,就只看得见低下头的发顶?从娶妻生子?不还要更早一点,从步入官场,也不对,还要更早一点,也不知早到什么时候,等自己回过神来的时候,两个儿子的疏远的很。还好长子与自己很亲近,长子?!是了长子!

    史侯爷终于想起来了,次子疏远好像就是长子十五岁病危之时,只因下人无意怠慢,才得了风寒,长子的身子是能得风寒的吗?风寒能要他的命!自己日夜守在儿子的床前,心中悔恨不已。那些个奴才怎么敢怠慢自己的嫡长子,还是老妻提醒自己,上行下效,下人看自己宠爱次子,长子又是病弱的身子,自然不那么上心。史侯爷痛定思痛,不再亲自教导儿子,次子还教导过一段日子,老三就全然是教习管的。嫡长子才是家族的中心,长幼有序,才能保证不兄弟阋墙,才能保证家族安稳传承。

    别说什么对次子三字不够关心,请最好的教习,给最好的条件,还要怎么好?逆境出人才,武将更要逆流而上,方显英雄本色。

    史侯爷大概不明白,有钱不用和没钱是两回事。

    其实史爹也不必太过伤心,史侯爷要求他关心大哥,关心大哥的孩子,并不是敲打,只是想有本事的儿子,多照顾照顾弱势的儿子。

    人大约都是这样,“惜贫爱弱”,同情弱势群体,只是贫的可能是好吃懒做,弱的可能是不求上进。有本事的人不是冤大头,性情坚毅,也不是不关心的理由。

    做爹的做到这份上……

    史爹快步出了鹤龄院,才长出一口气,再不出来,史爹怕忍不住要出言顶撞了。罢了,还想什么,不都习惯了吗?

    史爹想,多亏自己忍住了,刚听得一番分析,差点冲动了。他可没说虚言,六王确实深不可测,自己就是六王的人,可不正应了深不可测这句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