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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4第14章 密林春-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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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周府座落在锦官巷,说是巷子,然则道路平坦宽阔,巷内深宅林立,住的都是些京城里能说得出名号的大户人家。

    马车很快在一矗石狮前停住,几人纷纷下地。阿柯从车内探下步子,抬头看到石阶上漆红的大门,门额上挂一块鎏金大匾,上写着“周府”两个金黄大字,好不威风气派。

    恍惚间,又想起当年第一次下山时的惊羡,那时矮矮小小,第一次踏入红尘,只觉得一切美得不似人间,连伸出手摸一摸的勇气都不敢有。哪儿晓得那美丽原来带着剧毒,爱-欲-贪念一生起,仙宫便成了炼狱。

    柳眉倚过来:“在想什么呐?一会儿少说话多微笑,学学人家姑娘们的做派。”

    “咳咳,真当我是三岁小孩嚒?”阿珂耸耸肩,两排贝齿却暗暗咬起。

    “小鬼精。”柳眉拿她没办法,腰儿臀儿摇曳着与众人一同进了厅堂。

    厅堂里烧着暖炉,一进去便是一股热气扑面而来。

    周老太太头上戴镶金玉暖发套儿,穿一身缕金暗紫狐裘大袄,端端坐在正中的八仙椅上;左侧陪着周家两位夫人,亦都是穿金戴银,做着精致装扮,见蔡嬷嬷领着众人走进,纷纷扭头看过来。

    柳眉最是擅长交际营生,眉眼弯弯笑着迎上前去:“哟,扰各位夫人太太久等,实在该打该罚。”嘴上责怪,却舍不得真打自己,帕子挥挥就算了了事,什么时候也舍不得吃亏。

    啧啧,这女人的演技。

    阿珂抿了抿嘴角,忍住将柳眉后衣襟一拎、拖出去的冲动,默默把在座的各位迅速扫量一圈。光阴虽去十年,那老太太却是愈发的老当益壮,周二夫人林惠茹也比昔日神采飞扬,反倒是当年风光得意的周大夫人阮秀云脸上些许愁云。

    周老太太一向很是欢喜柳眉的活泼性格,和颜悦色,并不责怪:“哪里舍得罚你?咱一家老小四季的衣裳全指望柳老板给做着,真打坏了耽误的还不是我们自个~”

    “是极是极~!全京城谁人不知,老太太您可是名副其实的大善人呐~”柳眉赞叹着,心里头默默盘算起这一拨要讹她多少倆银子才划算。

    众人笑起来,纷纷附和。

    正热闹着,仆人们已将一打少爷小姐们的新年衣裳送了进来。

    老太太便吩咐道:“查点完了,将衣裳送去各个房里。大少爷的直接送到营中,这孩子七天半月的不着家,若是不合适了,也好直接从营中拿去店里头改。”又嘱咐管事的去账房支取银子结账,摒去男仆,留下几个嬷嬷来伺候媳妇们量身捡色。她最是喜欢被人夸赞“大善人”的,此刻当着外人的面,语言间自是越发平和可亲。

    阿珂想起当年她向方丈讨要自己时的慈祥和蔼,心中只是冷笑。因见周大夫人也在暗暗朝自己打量,便默默从人堆里退了出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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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才下过大雪,湖边白皑皑积雪一片,有小姑娘在抛着绣球儿戏耍,那绣球滚啊滚,滚到阿珂脚边上。

    阿珂低头捡起来,面前已经立了两个一模一样的女童儿,五六岁年纪,小脸粉扑扑的,大眼睛忽闪忽闪。

    ……能生出这么漂亮的双胞胎,看来他的女人一定也不平凡。

    眼光倒是不错。

    阿珂便将绣球在手心玩转着,只是抿着唇儿不说话。

    “喂,你还我球……”其中一个略显苍白的女孩儿怯怯伸出手来。

    “你爹可是叫周少铭?”阿珂捏了捏她粉嫩的脸颊。

    “不告诉你!我娘说我爹好-色成性,你一定是想勾引我爹爹!”另一个女童冲着阿珂大声吼道,一边说一边就要垫脚来抢。

    ……好色成性?

    那书生一袭清风倨傲,如今竟也堕落成他二叔了嚒?

    阿珂于是心里头比刚才舒服了一点点。便将绣球在两只手里来回的抛,变戏法一般越来越快,勾得女童们木噔噔的,满眼都是艳羡,她却偏偏不给她们玩耍。

    阿珂阿珂,你实在心中不存善念又没有同情心。

    “你教我玩吧!”胆大的姐姐终于忍不住了。

    阿珂斜斜瞥了她一眼:“那你先回答我嘛。”

    姐姐皱着眉头不肯,奈何阿珂抛得实在太漂亮,只得不情不愿道:“周少铭是我大哥,我爹叫周文谨!不许你去勾引他,我母亲会杀了你!”

    噗——

    难怪没有预备大少奶奶的新年衣裳……一路绷着的心弦儿莫名松散开来,阿珂手中力道失控一扬,那绣球便被抛进了不远处的小树林里。滚了几滚,不见了。

    “呜哇——,就知道你是个大骗子!”两小姐妹只觉得一瞬间整个世界都不好了,嘴巴还来不及合起,哇一声大哭起来。

    因着那该死的周二爷,阿珂却对她们再爱不起来,只是觉得可怜又可恨,当下撒丫子就要跑路。

    然而那小的哭着哭着,两眼一番显然都快要晕厥。做姐姐的赶紧吃力拽住阿珂的裙裾,学着母亲平日里与父亲打架的模样,张开小嘴就要咬:“狐狸精,你杀死了我妹妹——!!”

    阿珂被扯得没有办法,又不想此刻与周家人正面相对,只得一跃而起,朝林中奔捡而去:“该死,乖乖在这里等着!”

    ……

    那林间虽铺满积雪,因着树木遮挡,倒比外头要暖和许多。阿珂一路寻着绣球,心里头忽懊恼忽痛快,看到那绣球卡在一只树洞里,正要走过去捡起来,却听树林里传出猫一般的嘤呜轻-吟。

    “你这荡-妇-妖精,恁是几日不肯理我,可把爷儿想坏了~~”有成年男子声音急促,言语放荡。

    然后便是女人的娇-喘连连:“走开……讨厌……谁要你亲了?你这负心的汉子……”

    阿珂寻声望去,看到一颗大石头上坐着一道黑衣人影,那人背影清瘦,高挑而修长,大拇指上一截翡翠扳指幽幽发亮,正在焦灼拆解着一名丰-润少妇的红色腰带。

    只一眼,阿珂就认出他是谁。那个精-虫上脑的周老二,多少年了还是死性不改……

    当下步子一顿,再移不开半步,心中恨意腾腾而起,恨不得立刻走过去将他碎尸万段。

    周文谨可不知道这些,他才吸-食了迷药,此刻满心眼里都是欲-火腾腾燃烧。那惯常抚-弄风情的细长手指往女人腰带上伸进去,探上去,握住一只耸-婷的雪o乳便是狠狠-戳=揉。

    女人却不由他,一巴掌煽在他脸上,见他面露不耐,又吓得捂住脸儿嘤嘤哭泣起来:“二爷既不肯纳我进门,便不要再来找奴家!奴家今岁二十已七,没几年青春可耗,这些年为了等你,堪堪滑了四次胎儿,那郎中只说再要一次,便一辈子都做不得母亲了……”说着裹紧衣裳就要往林外跑。

    阿珂眯眼细看,竟是周少铭屋里头的贴身大丫鬟翠柳。不由冷冷发笑,这周家真真是肮脏到了极点儿。

    周文谨眼里头红光发散,下-腹的热焰火烧火燎,哪里还容得到手的软-肉溜掉,长臂一拦,顺势将翠柳拦腰抱坐在膝上。那双手便将她外头衣裳一扯,隔着火红的胸兜急急在她两隆-高-耸上啃-咬起来。

    翠柳却也不是真心想了断,不过就是一番苦肉之计罢了。这些年她虽在大少爷房里做着贴身丫鬟,然而大少爷常年边关打战,几年不见回来,她正值青春年纪,怎守得住空房清寂?那周二爷生就桃花面相,天生就是个擅弄风情的种儿,她与他巴巴的相看两眼,一个夜里头忍不住,身子便滚在了一处。

    情-爱这种东西,有了一次便仿佛上了瘾儿,哪里还能操守得住?几年偷欢下来,身子圆润了,脸儿熟稔了,丰o臀o肥-乳的,看起来俨然一个少妇人家,便是送出去嫁人,怕也嫁不了什么正经门户。心里头终归不甘心,然而那二夫人林惠茹善妒又彪悍,想要巴进二爷的房里还非要下一番苦功夫不可。

    本是要做着矜持,奈何今日身下男人罕见的情-欲o发狂,大掌将她双o臀-抓-捻-蹂-躏,那抵在她臀上的铁o棒儿早已滚滚灼-烧,棒端儿上一股热气直直烫进她深处,烫得她才努力装出的冷漠立刻便已烟消云散。口中才在嘤呜旖旎,那双手却是自己将胸兜撩开,露出里头白晃晃的嫩-乳儿,掂起腰儿往男人口中送去。

    “天煞的花心爷儿,你恁是要了奴家一条小命去……那外头都道我一心巴巴的等着大少爷开脸,谁人知我却是在等你……如今老太太也闻出风声,我亦无脸伺候大少爷,你若再不肯娶我……我、我便只有死路一条了……呜呜……”

    周文谨-欲-焰攻心,哪里听到她说些什么,口中贪婪吃o吮,嘴上胡乱安慰道:“我的亲亲,爷几时说过不娶你?那林惠茹这些年放贷发家,脾气愈发的刁蛮难缠,我整日里一见她就反感,巴不得早早娶你进门才是。”

    说着,好似忽然又想到什么宝贝,便从怀中掏出来一个拇指大的小瓷瓶儿,口中嘻嘻笑道:“看,这玩意儿它叫‘红颜’,可是不可多得的宝物。爷隔几日吸它一瓶,满脑子便全是你这妖精一身软-肉割舍不下。你若担心少铭侄儿赶你出门,哪夜趁他回来悄悄在他房里一燃,再脱了衣裳爬上床去,咬两滴血染在床上。他那样正经的人物,既要了你自然也只得娶你!”

    点了根火柴在那瓶口一燃,瓶中顿时腾起袅袅淡烟。又凑到翠柳面前,诱骗着她也来一起吸。

    翠柳听完双目愕然,这狗-日的风流二爷既能说出这番毫无廉耻的主意,怕是当真不指望他娶自己了。心中苍凉,便将那“红颜”整个儿拿起来轻闻,少顷亦跟着双目迷离起来,那**自是更加狂野。

    阿珂只觉得心中犯呕,本要举步离开,见了这一幕,却想起当日易先生的一番话来——“这毒应是苗疆罕见魅毒‘胭脂红’,入鼻淡而无味,却能轻易深入骨髓,少量久吸成瘾;若一次吸得过量,必挠得人-色-欲-腹中猛烧,此时若再遇男女之色,则欲-火喷发,理智全失,非至死则不休。”

    那“红颜”莫非便是易先生说的“胭脂红”嚒?越想越觉得相像,正寻思着如何才能将那瓷瓶儿拿到,外头忽然冲进来两只狗儿,一只全白,一只黑白相间。阿珂便将绣球冲周老二方向扔去,那狗儿呆憨,以为是什么好看的吃食,忙颠颠地追了过去。

    树林深处的二位正在如痴如狂,放浪形骸间听闻身后嗖嗖风响,以为来了人儿,匆忙间连衣裳都顾不得整理,二人拉拉搡搡着的赶紧往林外遁去。

    “呸,人至贱则无敌!”阿珂从袖中掏出弹弓,冲周老二背影弹去一石,见那厢周老二痛得哀哀直叫,方才举步过去捡起尚在燃烧的迷香。用袖子在瓶口捂紧,那瓶内袅袅云烟熄灭,现出瓶底胭脂色的粉末。

    ……这一趟其实没有白来。

    二白与阿花走过来讨赏,尾巴摇得柔软又漂亮。

    阿珂将全身上下一搜,只搜出来一颗指头大的糖豆儿,掰了掰,掰不断。就说:“你们一人舔一口好了。”

    二白与阿花不满意,赖着不肯走。

    阿珂没办法,只得腆着笑脸道:“你们认识大白不?它是我朋友。”

    “嗷呜——”

    话才说完呢,身后便传来一声狗儿低吠。

    大白很哀怨,方才在城门口死活蹭她她都不理自己,此刻须得自己帮忙,方才将自己想起来。

    它已经很老了,走起路来蹒跚跚的,没有一二年的光景了,还能见着阿珂活着,不错啦。脑袋蹭着阿珂,黑漆漆的眸子里水汪汪的。

    阿珂摸着大白的头,对着二白道:“看吧,我没有骗你们。”因急着回去拆解那“红颜”迷香,转了身就要离开。

    然而这一转身,却撞进一堵高墙。那墙可真结实啊,撞得阿珂一个趔趄,差点儿摔倒在地。

    “咳。”听到头顶上方传来熟悉又陌生的轻咳。

    阿珂抬起头来,看到一名英气逼人的年轻武将。那武将一身铠甲在雪地里寒光凌烈,头盔内双目深邃,满含探究,竟是城门口与她一番口角之纷的骁骑大将军。

    “怎么又是你……”

    阿珂才要质问,然而他却先一步将那头盔摘下:“这话该是我问你。”嗓音低沉,不急不慢。灰暗密林间,只见他鼻梁英挺,凤眸深邃,倾城容颜上表情清清冷冷的,然而凝眉看着人的时候,却好像整个人都要被他装进内心里。

    ……还是和十年前一样,杀伤力十足!

    “……啊,一场误会!”阿珂脑袋里一片空白,怎么想也想不到竟然这样重逢……错了,早已三番两次遇到,可惜对面相望不相识。

    心里头突突的跳,反正不能被他看出来端倪,凝聚了一口气儿就要准备跃出林外。

    “哼。”周少铭口中冷哼。如今的他比少年时又高出数分,阿珂小小的站在他面前,整个儿还不及他肩膀,他根本不需要动弹半分,只须将长臂一伸,阿珂尚不及迈开半步,整个儿就已经被他捞进了怀里。

    “你需要给我一个解释。”周少铭挑起阿珂尖俏下颌,沉着嗓子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