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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二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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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这——!”孟浩未曾料到扶兮会出这么一手,瞪着她,气得满脸通红。孟家的天字号钱庄已被孟长渊败掉,这等于是断了孟家钱庄的一只手,剩下的地号钱庄若在取银子用作军饷,孟家这亏的可不是一朝一夕能补回的。孟长渊作风素来不好,这苦孟浩是想说也不能说。满朝不乏有心人,若是参一本,诉苦反倒变成了活该。

    群臣顿时一片窃窃私语,楚王点点头,看着孟浩。孟浩无奈,只得躬身道:“为楚国,为陛下,臣当死不辞,汇通钱庄愿捐献纹银五千万两,犒劳军中将士。”

    楚王赞道:“爱卿为国,有心了。”他睥睨堂下众人,声线略高:“张爱卿迟迟不归,齐楚一战,恐怕难以避免,扶兮的提议寡人允了。穆爱卿,你就随扶兮一同操练军队,为他日,攻齐做好准备。”

    “臣遵旨”穆黎岁俯身长拜。

    楚王正欲宣布退朝,有人上前道:“陛下,臣有事参奏。”扶兮循声望去,是工部侍郎孙宁,此人为官多年,一直是个小小的侍郎,此时出列,不知道要奏些什么。

    孙宁手执玉笏,俯身参拜:“陛下膝下唯有一子一女,西平公主军功显赫,巾帼不让须眉,乃天下女子之楷模。”

    扶兮沉默静听,但凡这些朝臣口中的赞美,多半没有几句是真的,他想说的重点,在后面。

    果不其然,孙宁继续说道:“每每有战事,公主便远征他乡。朝中大小事务都落在陛下一人身上,扶玉公子身为陛下独子,理当率先垂范,入主朝堂,为陛下分忧。”

    原来是为了扶玉。

    扶兮暗暗瞥了他一眼,他神色苍白,却目光坚定,不经意与扶兮对视后,头更低了。

    扶兮抿了抿唇,扫视两侧,看来不止户部,就连工部都变成了孟浩的人。

    “陛下,臣觉得公子尚幼,恐怕难当重任啊。”群臣无一说话,倒是孟浩反驳了起来,扶兮不禁心下冷笑,这二人的双簧唱的可真不是一般的好,她嘴角含笑,慢慢走上前,看了一眼孟浩,才面对楚王,字句清晰道:“父王,儿臣觉得孙大人所言极是,扶玉已经十五了,理当为父王分担,儿臣时常征战在外,许多事,都力不从心,若有扶玉辅佐父王,儿臣也可放心。”说着敛裙跪拜:“请父王恩准。”

    她知道,今日能站在这堂上的任何一个人都不简单,无论是孟浩还是穆黎岁,既然这一局棋要重新部署,倒不如顺了他们,知己知彼,方能百战百胜。

    额头磕碰到地板上时,她听见他的父王一句‘恩准日后朝会扶玉参政。’

    嘴角意味不明的讥笑更深了,这众人之中,最不简单的,果然是她的好弟弟。

    朝会退后,楚王在侍从的搀扶下缓缓离去,群臣也渐渐散了,玉明殿外广袤的空地上,只留下扶兮和孟浩,还有站的远远的侍卫们。

    孟浩似笑非笑,眼中却怒的要喷出火来:“他日扶玉参政,还望公主多多扶持。”

    “那是自然,扶玉可是我的亲弟弟,孟大人不必多此一举前来提醒我”

    “只怕有了扶玉,公主往后在这朝堂上,不胜从前了。”

    “大人哪里话,扶玉参政,作为长姐,我自然替他高兴,倒是大人你……”扶兮长眸微眯,笑道:“扶兮真要好好谢谢大人。”

    孟浩冷哼:“谢我?”

    “是啊,谢谢大人——”扶兮踮起脚,薄唇凑到他鬓丝花白的耳旁轻声道:“汇通天字号钱庄,在扶兮手里,真不是一般般的好用。”

    孟浩一怔,目迸寒光,眉间骤起杀意:“竟然是你!”

    扶兮退了一步,浅笑道:“大人何必这么惊讶,扶兮知道当年母亲病死的真相时,也未曾有这么惊讶。”

    孟浩脸色一僵,冷笑:“哼!你到底想说什么?!”

    扶兮轻笑:“其实说到底还是怪你的宝贝儿子,借贷取息。多行不义必自毙。不过这种事若是没有孟大人在背后撑腰,量他也没这个胆。”

    孟浩脸色铁青,指着扶兮,手指瑟瑟发抖:“你!你不要血口喷人!”

    “我可没有血口喷人啊,孟大人,你不要冤枉了扶兮。”一张纸展开到孟浩面前:“你瞧瞧,这字写的可真是好,不过……”扶兮的手指滑到下方的印鉴上:“我觉得这个印鉴最好看,大人觉得呢?”

    孟浩脸色大变,伸手便要去夺那纸。那纸上所写的几利几息正是孟家放高贷的证据。

    扶兮巧妙的收了手,将纸重新收回袖中:“大人是明白人,扶兮只想提醒大人,年纪大了,走路的时候多留个心,免得一不小心,就在哪儿,活活的摔死了。”

    “威胁我?既然如此,多谢公主提醒老臣,那么……”孟浩目光骤冷:“我们就走着瞧!”

    说罢,冷哼一声,甩袖离去。

    扶兮看着他的背影,却再也笑不出。消瘦的身影立在宽阔的广场上,目光扫过雕梁画栋的楼宇,一将功成万骨枯,这座巍峨的皇城鼓楼,埋葬了多少人的鲜血与枯骨。

    那一年,她还是个不谙世事的公主,从未想要过那高高在上的龙座,如今,却又被逼着一次次,不得不去靠近帝王的宝座。

    孟家的前朝后宫两面夹击,就连楚王的父女深情,也不过是看中她的出生入死,和一些朝中老臣的扶持,否则,父女情深的表象恐怕早就被撕破了。

    喟然一声嗟叹,她最怕的是,唯有君临天下,才可手刃仇人。

    窸窣的脚步声在背后响起,扶兮回头瞧见穆黎岁目光深邃的正望着她。

    “原来你还没走。”

    旭日被乌云遮去了一半,晨时的天这会说变就变。

    穆黎岁走近她,正色道:“若齐楚免不了一战,扶兮,我希望这次你能留在京都。”

    “为何?”

    “我不想你有事。”

    扶兮皱眉:“战场上本就是刀剑无眼,我是楚国公主,怎么能置身事外。”

    “正因为你是公主,公主本应该闺中赏花,弹琴作画,做一个公主该做的事,你何苦为难自己?”八年前险些要了她命的那一仗让穆黎岁至今都心有余悸,他无法再经历一次眼睁睁的看着她濒临死亡,好像随时都会失去她的那种无措与痛心。尽管这些年他嘴上不同意扶兮出征,却也无奈。这一次,又是齐国,他实在无法接受。

    扶兮的眉头皱的更深了,她困惑的看着穆黎岁:“你说什么?”

    “扶兮,我不希望你有事。”宽厚的手掌握住了她的肩头,眸中情深万分:“回去我便让家父准备厚礼,向王上提亲,扶兮,你嫁给我,就不要再这样拼命了。”

    不着痕迹的推开了他的双手,扶兮自嘲的笑了笑:“黎岁,我原以为,这世上你最懂我,如今看来,你也不过如此。”

    穆黎岁脸色一沉,袖下双手已捏成拳:“扶兮,你告诉我,你这么拼命是为了什么?”

    这问题或许从前扶兮会大义凛然的告诉他,为了父王,为了楚国子民,可如今,她自己明白:“为了我自己。”

    四目相对,穆黎岁看着她,仿佛要看到她的心底,看看这个少女的心底到底是些什么,为何,这些年叫他越来越捉摸不透了。可是看了半响,瞳孔里映出的,却只有她那张如花的脸。

    一声怅叹,双手重新攀上她的肩头,轻轻拍了拍:“好罢,你想做什么便去做。”嘴角泻出一丝苦笑,他摇了摇头:“而我,会像小时候那样保护你,一直。”

    面前那张如花的容颜重新展开笑颜,扶兮缓缓开口:“我知道,无论何时,你都不会离我而去,会在我身边支持我,陪伴我,对吗?”

    晦涩的时光,因为有他,便不再孤单。

    穆黎岁看着她,重重的点了下头:“我会。”

    扶兮倚在榻上揉着额际,子卿端来了茶轻声问道:“公主,今日朝会可有什么事发生吗?”

    接过茶轻啜一口,扶兮讥笑道:“孟家按捺不住了。”顿了顿,更正道:“或者说,扶玉按捺不住了。”

    “公子?”

    殿内唯有扶兮,子卿,和擦拭着书案的墨言。

    若说这些年,夫子待他最好,那除夫子外她还能信任的人便是子卿了。

    子卿跟了她六年,看着她跌撞的走过这些年,待扶兮真诚无比,一心一意。

    扶兮搁下杯子,目光落到前方的墨言身上:“是啊,我的好弟弟,扶玉。”

    “公子不是……”子卿疑惑的看着扶兮。

    这宫里人人都以为公子扶玉心性等如孩童,终日在宫里种植花花草草,十五岁的心智不过还是个七八岁的孩子。

    从前扶兮也这么认为,可如今,她却发现真的小瞧了这个弟弟。

    “父王准许扶玉参政,等着看吧,每个人眼中的的痴傻小儿,将如何在朝堂之上一鸣惊人。”唇边荡漾开一抹似有若无的笑:“然后他会一步步变得强大,这些年,孟家早为他铺好了路。孟长渊算什么,为了权势,孟浩心中,扶玉才是第一位。”

    “公主的意思……公子是装的?”子卿颇为诧异。

    扶兮面不改色:“是不是装的,后日朝会便见分晓。”

    “若公子是装的,如何在众人面前圆这个谎?”

    “大家都以为扶玉只是不求上进,像个孩子似的玩弄花草,谁敢说他智力低弱。到时候,父王欣喜还来不及,其他人,该不该闭嘴的,都要闭嘴。对了——”扶兮忽然伸手指着墨言,对子卿道:“你让人备好马车,给她些盘缠,送她出宫罢,做事毛手毛脚,昨日本公主沐浴更衣时,险些让我跌倒,一个瞎子到底不能在宫里伺候,本公主还不想哪日被孟荷抓住婢女的端倪来挑事,送去哪儿呢……”扶兮捏了捏鼻翼,故作灵机一动:“丹阳城吧,离帝都够远。”

    墨言依旧在慢慢擦拭着书案,仿佛没听见一样。

    子卿看了看他,又看了看扶兮,点头应道:“奴婢遵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