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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十五回 过往是非到如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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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手中匕首飞出,赫连明怅然若失地看着空空如也的手心,许久未曾回过神来。

    “你以为,这样就够了吗?”玉潇然声音冰冷,居高临下看着赫连明,“我不让你死,我会命人在你面前放上父皇的画像,让你日日忏悔,更会命人在你身前将今日之事一遍遍讲给你听,让你日日痛不欲生,赫连明,我早就说过,终有一日,我会让你真切地感受到切肤之痛!”

    “月儿!”刚刚赶来的赫连成惊呼一声,看着满脸恨意的玉潇然,双目之中满是不忍之色。

    “来人!”玉潇然对于赫连成的惊呼恍若未闻,声音依旧冰冷,“废去他的武功,挑去他的手筋,将他关入大牢之中,没有我的命令,任何人不得私下相见!”

    “住手!”钟怀仁看着得令上前的侍卫们,冷喝一声制止,继而偏首看向玉潇然,“放手吧!”

    玉潇然一把推开钟怀仁:“挡我者,杀无赦!”

    四周侍卫跟着她这冰冷的声音齐齐一颤。

    她复冷冷看着踌躇不前的侍卫:“愣着作甚,莫非尔等想要抗旨不成!” 钟怀仁面色一沉,正欲上前,却被赫连成止住了身形:“你看她此刻的模样,无论你说什么,她都不会听进去的!”

    眼看着侍卫已经举到上前,却只听“啪啪”两声,手中的大刀便已相继落在了地上,与此同时,玉潇然面前一闪,青慎已经护在了她的身前,冷冷地看着场中如鬼魅一般出现的那太监,以及被他带着的美艳女子。

    那美艳的女子看一眼地上的赫连明,面色一变便扑了上去,惊呼道:“明儿!”

    她仔仔细细将赫连明全身上下都打量个遍,发现他身上没受任何伤害才舒了一口气,而后抬首看向玉潇然,惊慌失措道:“不许伤害我的明儿,他可是你的皇兄,你们是骨肉至亲!”

    “皇兄?”玉潇然冷笑一声,看着花容失色的中年女子,“贵妃娘娘,父皇身中剧毒的时候,他可曾记得他与父皇是骨肉至亲?父皇葬身大火之中尸骨无存的时候,他可曾想过他本为人臣子?他当着我的面杀掉我的身边之人的时候,可曾想过他是我的皇兄?他一次次对我毫不留情的截杀,可曾念过丝毫的骨肉亲情?呵呵!事到如今,他失势了,你方想起原来我们是骨肉至亲,贵妃娘娘,您觉得您说这话,还有意义吗?”

    这护在赫连明身边的美艳女子,自然是宫变之日与赫连明一同消失的陈贵妃,她听着玉潇然字字珠玑的话,浑身一颤,反而平静下来,镇定道:“赫连捧月,如果你敢伤害我的明儿,你这一生,你都不会找到佟翎歌!”

    “什么?”

    两声惊呼炸起在宁静的宫廷之内,一个是来自玉潇然,一个是来自赫连成,赫连成上前一把攥紧陈贵妃的手腕,急道:“你知道翎歌在哪?”

    “哈哈哈……”陈贵妃突然一阵放声大笑。

    “杨将军,让这些人都退下吧!”玉潇然看一眼杨之帆,尽管众人自此会对今日之事议论纷纷,但是,有关皇家秘事,后宫那些勾心斗角,又怎能让众人知晓。

    杨之帆一手拉住赵宗申,一边摆手让四周闲杂人等尽数跟他离开,以及那些已经被拿下的黑衣人呢

    顷刻间,人满为患的御花园中只剩下玉潇然、赫连成、钟怀仁、青谨、青慎、赫连明、陈贵妃主仆二人以及躺在地上一昏一死的宋世涵父女两人,还有一个,便是与青谨青慎一同赶来,一直在一侧冷眼旁观的托里木,他看着离去的众人,踌躇片刻,最终未动分毫,不曾离开。

    听到自己娘亲的名字,玉潇然刹那间冷静了下来,压下心头的波涛汹涌,看向大笑的陈贵妃:“你笑什么?”

    “我笑男儿多薄幸啊!”陈贵妃止住笑意,满脸讥讽地看着紧抓着自己不放的赫连成,“听闻贵王妃为王爷诞下一儿一女,如今身体虚弱尚在月子之中,王爷却抛下王妃在这里质问本宫王爷旧爱的下落,真是可笑啊!哈哈哈……本宫真为王妃殿下感到悲哀!”

    赫连成手中动作一顿,面色一沉,抓着陈贵妃的手却缓缓放开,不轻不重道:“本王的感情,不需要向任何人交代!”

    “哈哈哈……”陈贵妃再次放声大笑,眉眼之中尽是讥讽,“你们赫连家,尽是多情的种子!多情却也无情!那时我年少不识,沉溺于帝王的宠爱里,可皇上对我的关怀和宠爱,却皆在一夕之间被一个叫佟翎歌的女人夺走,我看着皇上对她笑,对她呵护备至,看她的眼神如水一般温柔,与对我时不尽相同,那时我才知道,帝王的爱,有多么虚假,你想要什么东西,你不能等,所以我只好去抢,渐渐地,我明白了,只有权力才是最真实的东西,但是,凭什么,凭什么佟翎歌那个女人,不争不抢,却可以得到帝王永不衰竭的宠爱和目光,我恨她,我恨她那副悲天悯人却又清高的模样,恨她为什么她能够得到那么多人的青睐,而我呢,却只能夜夜触摸着冰冷的玉枕入睡!”

    “所以,你就杀了翎歌?”赫连成眼中的杀机一闪而过。

    “杀?王爷认为,我能躲过皇上的层层守卫而下这么大手笔!”陈贵妃冷笑一声,随即却是低首慈爱地看着赫连明,不再肯开口。

    玉潇然上前一步:“我凭什么要相信你?谁知道你是不是欲用虚假的消息来换得你儿子的性命!”

    “你可以不信!”陈贵妃面色未改,“那你尽管杀了我们母子,但是,你也永远别想知道当年的真相了!”

    玉潇然紧紧盯着她的面色,踌躇良久,看了地上触目惊心的一滩血液,闭上了双目,眼前尽是杨敛和止澜来来去去的影子。

    “别忘了宋婉真临终前的话!”钟怀仁走近一分,眼底浩瀚如海,声音幽幽。

    她浑身一顿,睁开双目看向地上双目紧闭的女子,她眉眼清秀,唇边噙一抹舒心的笑意,搁在地上的螓首依旧保持着向着赫连明的方向,她闭上双目之前,声音虽然微弱,但却含着无限期待与祈求送入了她的耳中:

    “放过他……”

    她企图用自己的生命,来结束这一场波澜壮阔的恩怨纠葛,却不知,世事永远没有她想象的那么简单,她单纯的思维,就好像她的人一般,净如清泉,她以为,她死了,这场硝烟便可终结。

    玉潇然叹息一声,婉真啊,你想得太过简单,但是千般回转之后,这结局,却不得不简单,我怎么能,让你和你未曾出世的孩儿在九泉之下不得安宁,她紧紧捏在袖中的双手,最后终于缓缓松开来,她看向面前美艳的女子,声音波澜不惊:“无论你说得是否属实,我都会放你母子二人离去,就让一切,尘归尘,土归土吧!”

    扶着赫连明的陈贵妃微微一愣,而后冷笑一声:“那既如此,你何不现在就放我们离去!”

    “你这女人,也太无耻了些!”青谨冷笑一声,鄙夷道。

    玉潇然拢了拢袖口:“你们走吧,我不拦你!但是,以后我希望此生你们都不要出现在我面前!”

    “月儿!”赫连成惊呼一声,不解看向玉潇然。

    “叔叔,让她走吧!”玉潇然无力摆了摆手,而后转过身去,“月儿好累!”

    赫连成盯着她的面色看了许久,而后低下头去,不再说话。

    “潇……”钟怀仁刚说出一字,却又缄口不语,看向她的目光复杂而又心疼,她突然间如此,让所有人都措手不及,但却无话可说。

    玉潇然淡淡一笑,看向钟怀仁的目光毫无焦距:“钟兄,你不是让我放下仇恨吗?”

    钟怀仁缄口不语。

    陈贵妃冷冷一笑,扶起地上的赫连明,他目光涣散,仿佛木偶一般任之带离,陈贵妃扶着他走出老远,而后突然间折回,面带鄙夷之色看向玉潇然:“赫连捧月,你果然如你娘一样懦弱无能,我若是你,我便将害我至此的人生不如死!”

    “你这女人,莫非疯了不成,我师姐慈悲放了你,你不走不说,反倒折回来破口大骂,是何道理!”青谨见一行人面色都不是很好,不肯答话,满是怒气的声音里带几分不可思议。

    陈贵妃却是自顾自说道:“我猜想,你的娘亲,并没有死!”

    她一句话,如同投入大海之中的巨石,激起千层浪花。

    四周之人皆是不可思议看了过来。

    “赫连捧月,我是可怜你才告诉你的,你不要以为我是怕了你!”陈贵妃冷笑一声,眉眼里的犀利和尖锐却渐渐淡去,“当年你母亲宠冠六宫,被皇上安置在星辰殿护得密不透风,我几次前去拜访却被人拦了下来,后来我让人去打探虚实,无意间听到了凤璃玉的秘密,知道凤璃玉一事的只有皇族中人,而那时暗地里其实我与贤德皇后已经同气连枝,她又是傲苍的公主,我便试探着问她是否知道凤璃玉,而后将此事和盘托出,那晚之事,是我和皇后二人一起筹划的!”

    “什么,皇嫂?”赫连成皱了皱眉头,而后声音沉重,“我们凭什么相信你?”

    陈贵妃这次反倒不恼了,她看向赫连成:“你可还记得采萍?”

    玉潇然面色一顿,心中灵光一闪,接过话道:“你是说那个疯子?”

    “我记得先皇后有一个贴身宫女,名唤采萍。”赫连成幽幽道。

    “疯子?”陈贵妃一声冷笑,“真疯还是假疯倒不一定呢!”

    “皇宫一役,我曾普查过皇宫的人口,除却几个人因为不听劝告被杀之外,其余人都在,却惟独这个采萍,生不见人死不见尸的,当时我听人说这是个疯子,也就没在意,如今想来,应该是趁乱逃了,这么说,她倒真不是个疯子!”钟怀仁接过话道,“一个疯子,怎么会悄无声息地消失在重重守卫的皇宫!”

    陈贵妃接过话道:“因为采萍是唯一知道事情经过的婢女!事情发生后,她生怕她的主子会杀人灭口,所以便在看到星辰殿焦黑的尸体之际假装受到刺激而疯,我几次派人试探都察觉到她的不对劲,因为我想借她来牵制皇后而一直暗中护卫她的安全,谁知没过几年,皇后倒是自己郁郁而终了!”

    “不可能!”赫连成冷喝道,“皇嫂那样的人,怎么可能如你说得这般心如蛇蝎!”

    “羡慕和嫉妒足以让一个本性单纯的女人疯狂!”陈贵妃冷声道,“你以为,贤德皇后就真的贤德吗?她不知暗地里害了多少人的性命,却全都手脚麻利地将若有若无地证据全都引到我的身上,而我,确实也参与过那些,但是,如果是拿刀杀人的话,我也只不过是送刀的那个人,而真正拿刀刺入人的血肉的,是那个全天下都以为她十分善良显得的皇后!”

    赫连成欲言又止,今日所发生的一切,已经足以掀起他这个久经沙场临危不乱的战神心中的惊涛骇浪。

    “你还是不信吗?”陈贵妃将赫连成的神色收进眼底,继而冷笑扩大,“众人都知道,我出身卑微,又怎么能知道皇族隐秘凤璃玉一事,而贤德皇后出身于傲苍皇族慕容氏一族,身份高贵,况且,能够联系到各大国皇室的后宫中人,也就只有你们口中所说的贤德皇后了!”

    玉潇然喃喃道:“各大国,果然!”

    “采萍是她的陪嫁丫头,贤德皇后不能出宫,所有的一切自然要采萍来打点!”陈贵妃继续叙述道,“皇后将消息传回母国,却又生怕旁人会因此怀疑到她,又恐仅凭一国之力无法在北牧守卫森严的皇宫中方便行事,故而再次通过她的兄弟将消息也放给天行和圣华,使得三国一同抢夺凤璃玉,使得局面愈发混乱!”

    “三国既出,你又如何知我娘亲的下落的?”玉潇然出声道,袖中的双手因为紧张再次紧握,她其实一点也不关心凤璃玉一事,佟翎歌的下落,才是她最关心的问题。

    “有一次握在皇后的寝宫,那时天色已经很晚了,有一个一身黑衣的人潜入,问了许多关于星辰殿的布置以及佟宸妃起居,当时我并未在意,只道是这些人行事周密事无巨细,谁知说道最后看了我一眼就不再说话,再后来皇后就打发我走了,我心中除却好奇,向着既背着我,那便必然是了不得的秘密,便差人去偷听,来人武功不弱,我的人也只听到一句话!”陈贵妃说到这里,顿了顿,“他说,我家主人说可以帮你,但是,只要人不要玉!”

    “你的意思是,有人本就是冲着我娘亲来的?”玉潇然眉头一皱,还有人不要玉而要人,其中必定还有其他隐情,而且此刻她已经完全相信陈贵妃了,按道理说她已经走出了老远,大可安全离去,但却突然折回说出这么一段话来,想来是心中突然顿悟了。

    “我早就说过,你的娘亲,是个妖女!”陈贵妃冷笑道。

    玉潇然腰间软剑“唰”地一声抽出,无情削掉陈贵妃垂下来的一绺墨发:“再敢出言不逊,即便你知道我娘在哪,我也会立刻杀了你!”

    陈贵妃面色一顿,看了一眼目光依旧涣散的赫连明,终于收起的冷笑和鄙夷:“如果说你不是她的女儿,连我自己都不相信了!”

    玉潇然手持长剑,心头波涛汹涌,她知道,有些秘密,是该到解开的时候了。

    “说话那人,遮了容貌变了声音,但是他无意间说了一句话,却暴露了他自己!”陈贵妃目光深远,似在回想当年,而后幽幽道,“所以,星辰殿大火之中烧焦的尸体,我从来没有认为那是佟翎歌!”

    玉潇然抓着虹争的五指,因为用尽了力气,而变得苍白毫无血色。

    陈贵妃良久才说道:“所以,你的娘亲,应该在天行!”

    “天行!”赫连成重复道,“你怎么知道?”

    陈贵妃复看向赫连成:“王爷,您深爱佟翎歌多年,难道就从未想过,佟翎歌来自哪里吗?”

    赫连成默然,他只知她是韶琼之后,但却不曾过问过她来自何方,因为每次问,她都会答道,她来自天涯,他知道她不愿说,她也就无从过问。

    “你是说,娘亲来自天行?”玉潇然接过话来,疑惑道。

    “大约是的!”陈贵妃眼中的疑惑也是一闪而过,“我派人查了近一年之久,才隐约打听到她来自何方,但却也不是十分确定?”

    赫连成心中光芒一闪,猛然间抬首看向陈贵妃:“你是说……”

    在场皆是心思玲珑之人,赫连成还未说完,众人皆已纷纷想到。

    “不!不可能!”玉潇然更是连连后退,双目中满是不可置信,而后看向陈贵妃,尖锐的声音中带几分颤抖,“你胡说!”

    陈贵妃幽幽道:“该说的我都说了,信不信全在你们!”

    赫连成亦是同样满脸不可置信,今日所听的一切,实在是太过匪夷所思。

    钟怀仁看着满脸震惊的二人,也是同样面色阴沉下来,清冷的眉眼之中不易察觉的心疼一闪而逝,嘴唇动了动,却最终一言不发站在身姿单薄的女子身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