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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3章 男儿屈穷心不穷(战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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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告示贴了两天,就被官府的差役取了下来,一张不留。那带面纱并白狼的图像如旋风般刮过,带起一阵躁动后又归于平静。

    在北冰国的一处民宅,一个半百模样的男人又放飞了一只鹞鹰。

    “战王琅琊珏回都。”

    傍晚时分,扶风天启接过暗卫递交的纸片,凝神沉思,片刻道:“返回!”

    将要驶出北冰国边界的马车,调转车头沿着古道,在一片晚霞中扬起尘土。

    北冰国都城寒城一处偏僻的庙宇中,韩琅素裙戴孝,作女子装扮。虽没有环佩玎珰,面容不施粉黛,但还是难掩国色倾城。

    穿红妆便是妩媚女子,着男装便是俊伟男子。一人之身,融合着艳美和英气,不同而又和谐地自然天成。

    她皱着眉毛,听完师叔的话,接着不解问道:“他们为何如此?不抓捕我了?”

    这两天客栈被官府士兵几番搜查,为了抓捕她这个“妖人”,整个北冰国的地皮都被掀了遍。城门更是守卫森严,因为国丧,肃厉严查进出城的每个行人,尤其彻查出城的十四五岁少年。

    为此韩琅还特意使白狼和自己分开,让它回神医谷。

    其实严查如此,韩琅出城也不难。只是不便于狼狈逃窜,因为师父的遗体。

    盛夏天气,纵然北冰国不是酷热,但是师父的尸身也会快速腐臭。

    李韬声便在寿材铺买了一顶上好楠木棺并寿衣香烛冥纸。

    韩琅在药铺买来郁金香草又去酒肆买来黍酒,预备用香汤和酒给师父沐浴。

    她早在棺中放了厚厚一层花椒,在双足处放置一个装有月支香的熏炉,以保师父尸身不腐。

    李韬声给师兄用香酒洁身,穿上黑色白云纹的寿衣,将师兄置于铺满花椒的楠木棺中。

    如此这般精细安排,韩琅才安心将师父遗体暂且停于庙宇之中,她日夜相守,祷告师父魂魄能解脱安息。重生后的她,万分笃信神明灵魂的存在,她也相信她的所有祷告师父都能听得见。

    地藏殿里黑色的棺木,漆亮的黑反射出冷然的光,映着外面的烈日,在这仲夏中午,竟有森森的寒气流动左右,似有魂魄驻足,不肯离去。

    李韬声望了一眼师兄的棺木,沉吟片刻道:“也许是他们搜寻无果,便换个方法,引我们自投罗网。”

    韩琅拧着眉毛,不知这北冰国的皇家到底要做什么。就我这么个小角色,值得如此兴师动众?且我并未对人说起皇后害杀我们之事,他们为何这样自泼罪名,让有心之人猜想纷纷?这分明有损皇后的圣明。

    虽然是事实,但是皇家不是一直都掩盖这样的事吗?怎么还巴不得揭发?

    韩琅的疑惑越来越浓,终是不解。

    李韬声也闷闷地说道:“北冰国不守信用,出尔反尔。不值得百姓供奉,怪不得很多百姓流走到邻近的西风国为民。”

    韩琅眼睛闪了一下,黯然不语。

    皇宫内外一片缟素,个个敛气凝神,不敢轻易言语嬉闹,面容上都是一幅幅哀戚欲绝神色。

    祖庙宗祠里,肃穆整饬的两排白色仪仗和恭敬跪伏的宫女太监。

    一腰缠风飘白素,身着白缟,只在袖口衣襟绣着银线波纹,浓黑的头发简单束起,除了一根白色发带,无任何装饰。

    背影看去,黑发白衣,身材修长玉立,似是刚刚踏云而来的谪仙。

    他迈着稳健的步子,行到跪地的女子身边,哑着嗓子劝道:“皇妹,节哀!随为兄回宫歇息一二可好?”

    跪地的女子摇摇头,无泪的脸上苍白呆呆,带着精力耗尽的倦乏。每日有固定的哭灵时间,其余时间可回宫休息,但是她还是想时刻陪着母后。

    男子也一并跪下,拿起旁边准备一摞金箔纸,一张一张慢慢放进火盆。

    “你恨过母后吗?”女子幽幽开口,声音劈裂着,甚至带着尖锐。

    男子静默片刻,沉声道:“恨过!”

    女子惨然冷笑,撇撇嘴角,“如此回答,我反而更防备你!”

    他若回答“不恨”,她定会认定他虚伪,但是他却真率地道“恨过”,她惊讶之余,反而更是提防。虚伪之人,还算好应对,但是真假混杂,最难对付。

    男子紧闭着唇齿,目光若含冰凌,挺直着腰背,不再多说,更不想解释。

    彼此沉默着,唯有金箔纸在火盆里燃烧的声音。

    这便是皇后的灵柩之前。瑶花公主衣不解带守候在此已经三日。

    而这个身边的男子便是她的皇兄琅琊珏,也就是被百姓称为“战王”的禹王。

    十年不曾回国都的他,今日中午才刚刚赶到。

    琅琊瑶对这个八岁后就不曾见过的皇兄没有任何亲情。

    因为八岁时,她亲眼看着这个年长她五岁的“哥哥”打了她最疼爱的小弟一巴掌。

    那时候,琅琊琳才六岁。不管争执因何而起,但是一个十三岁的少年打了六岁孩子一巴掌,且是自己兄弟。

    对此,琅琊瑶不能释怀。

    看着母后狠狠责罚“皇兄”,她无半点可怜于他,其实他看起来也不可怜。

    母后将他关于这个宗祠,活活饿了他三天,直到父皇得知,将他放了出来。

    而口干唇裂的他还是不肯求饶认错。

    母后在父皇面前婉转苦诉,“小小年纪就如此忤逆!他眼中可曾有我这个母后?”“若是哪天他羽翼丰满,还能容得下他的弟弟?”

    ……

    父皇不耐烦,匆匆封了十三岁的他为禹王,贬斥他到了边疆,“无诏不得回都”。这一去便是十年。

    琅琊瑶转首看着这个沉默的皇兄。

    和印象中的那个白净的少年迥然不同。

    十年后的他身体挺拔,蜜色脸上线条如刀削,带着边疆的冷毅。嘴唇紧紧闭着,似怒似忍。好看的悬胆鼻如往,只是一双眼睛垂着,看不到他的内心。

    “边关辛苦,你终是黑瘦多了。”琅琊瑶叹了口气,缓了缓声音。

    琅琊珏抬起眼睛看向有些悲悯他的“皇妹”,眼神微动,随即隐没,幽深如古井般波澜不惊。

    瑶花公主打量着那双变化最大的眼睛,曾经是含着愤怒和倔强的眼眸,现在却是幽深难测。

    在一双剑眉之下,那眼眸也带着边疆冰山一样的寒意。

    琅琊珏冷沉着眼眸回视打量他的“皇妹”,十年未见,她更加美丽了。

    只是这个妹妹,却从不承认他这个皇兄。不只是她,皇宫里除了父皇,没有人真正承认他的存在。只因他是奴婢生的,便不是皇子了吗?

    同样是父皇的儿女,而他只能在边疆吹冷风,受着严寒孤冷,鲜人问津。

    而自己的弟弟妹妹却在父母爱护下,享受人间极致的富贵安逸。

    他移开目光,看向灵柩:“皇妹,憔悴如斯,何不回宫歇息片刻?”

    琅琊瑶冷声道:“不是你的母亲,你自然不难过。”

    “我从未见过自己的生母。”他亦是冷言回道。

    琅琊瑶觉得自己过分了,他也是好意,劝自己休息的不止他。刚刚来过的睿王也是这样劝着自己,刚才她还温声细语道“姐想多陪陪母后”,可是为什么他说了同样的话,她却只想着防备反击呢?

    她揉了一下昏沉沉的脑袋,也许真的是过于疲累了,竟然如此揭人伤疤?谁不知道,他生母是被母后赐死的呢?刚产下他,便被母后赐死了。

    罪由是——谋害皇室子嗣。

    所谓她想害的子嗣正是自己肚里的孩子,因为雪天路滑摔了一跤,孩子早产。便被母后借着这个因由给轻易夺了性命。

    母后允卑微的奴婢生下皇子,也是想着自己夭折了两个孩子,膝下无子。

    可四年后母后便有了自己的孩子,又过两年有了自己的儿子,而这个“捡来”的孩子自然受了排斥冷遇……

    琅琊瑶暗叹口气,继续揉着胀昏的额头。

    琅琊珏知道,上上下下无人真的把他当成皇子看待,能活着,已经是千难万险。

    不知为何,在他危险的时候总会有人救他。帮他躲过一个个必死的劫难,直到他离宫,各种意外才消失。

    后来他才知道,是父皇暗处护佑着他。

    在边疆,他失去了荣华闲逸的环境,却获得了父皇的关爱。亲自教授他的文武师父亦是父皇一手安排,这师父不同于在皇宫时那些纵他打架逃课的太傅,对他甚是严厉。

    十年时间他学会了很多。他苦读史书兵法,苦练骑射格斗。带兵打仗,几番生死。

    掉进冰河过,被利箭射中肩胛胸腹,被大刀砍过脊背……

    他被杀着,也同样杀着人。曾滴着鲜血从死人堆里爬出来。

    没有温柔乡富贵梦,只有英雄冢干戈魇。

    琅琊珏漠然烧着冥纸,想着中午父皇与自己说的那些话,痛苦地闭了一下眼睛。

    “瑶花,你不必防备我。”

    琅琊瑶奇怪地望着突然打破沉寂的皇兄,等着他的后话。

    “这北冰国是睿王的,我不会去争,更不会去抢。你可放心!待母后归葬王陵,我便回去。”

    琅琊瑶点点头,又把一枚金箔元宝搁到火盆里,火苗旺了一下,发出呼呼的燃烧声。

    宗祠又恢复了刚刚的寂静。

    但是树欲静而风不止。善战但不好战的“战王”琅琊珏怎会想到,有人不允许他安全回去。

    此刻整个都城表面的平静下是波涛汹涌阴风肆虐。一个个阴谋,一场场暗杀,正紧锣密鼓地筹划。

    补充“古代尸体防腐剂——香料”:

    用香料浸泡尸体或者将其放在尸体周围,除了消毒之外,还对尸体保鲜有较好的作用。所以,古人用特制的香酒沐浴,达到了尸体的防*和防自溶的作用。古人用香料陪葬,不仅仅是想保持尸体散香,更主要的是为了防虫、去蠹、祛邪,防止尸体*、霉变。

    标题选自唐朝诗人李贺的《野歌》

    鸦翎羽箭山桑弓,仰天射落衔芦鸿。

    麻衣黑肥冲北风,带酒日晚歌田中。

    男儿屈穷心不穷,枯荣不等嗔天公。

    寒风又变为春柳,条条看即烟蒙蒙。

    释义:用乌鸦羽毛做的羽箭,山桑树做的弓,抬头望天射落衔着芦苇飞的鸿雁。

    肮脏肥大的粗布麻衣被北风刮起,傍晚时分在田里饮酒高歌。男儿有才智不能施展但愿意不能困住,因枯寒荣华不公平怨愤老天。寒风变成春天的一条条柳枝,枯柳笼轻烟转眼蒙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