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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0章 虐子被休的填房(1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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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自从和儿子交心以后,皇帝来陆家村来得更勤快了。

    他三天两头的就要往这里跑,跑得宫里的娘娘们都要怀疑他是不是在这里金屋藏娇了一个倾国倾城的绝世大美人,要不然,就算他再怎么看重废太子,也不能夸张到这样一种乐不思蜀的就差没到荒怠政务延误军机的地步?!

    满心疑问无法得到解答的后宫嫔妃和皇子们把主意打到了太监总管吴德英的身上——想要从他的口里套出皇帝之所以对陆家村流连忘返的缘由所在。

    在这些人里面,最好奇、最想要知道其中隐秘的就是现在的太子姜承锋。

    皇帝这段时间的心血来潮实在是让他如坐针毡,再也没办法维持住那伪装出来的端方太子模样,一门心思的就想着要刨根究底,弄个一清二楚。

    因着自己的身份,姜承锋理所当然的找到了太监总管吴德英。

    他满心以为只要他主动伸出橄榄枝,吴德英就一定会乐意与他结这份善缘,岂料,对方却如同滑不溜手的泥鳅一样,直接和他顾左右而言它的打起了太极拳。

    太监总管吴德英之所以能够在皇帝身边,稳稳当当的一待就是这么多年,

    倚仗的就是他那一颗坚定不移,只忠于皇帝的真心。

    他如何可能因为一点蝇头小利就把他这么多年的坚持抛诸脑后?

    别说太子还没有登基呢,就是他真的登基了又如何?

    大不了他就直接一抹脖子生殉了自己的老主子,也算是全了他们这份已经堪堪延续了数十年的主仆情谊。

    他就不信等到了那时,太子还会有那个闲工夫对他这已经死翘翘的老菜皮算什么秋后帐。

    吴德英这不论谁问谁打听,这嘴皮子都和蚌壳一样闭得死紧的就连铁锉子都锉不开的脾性在大雍上层社会几乎可以说是公开的秘密,大家也已经习惯了他的‘铁面无私’,从不会自讨没趣的到他这里来碰软钉子。

    还没有册封为太子的姜承锋对于这一点也适应良好,也很能够接受自家父皇的身边有着这样一个让人无可奈何偏生又不得不努力表现出热情和尊重的奇葩。

    不过,等到他入主东宫,正式被册立为太子后,他的思想就来了一个一百八十度的大转变。

    他觉得自己没必要在对着这样一个地位卑贱的太监虚与委蛇、低三下四了!

    他觉得吴德英应该反过来讨好他才对——毕竟,他可是吴德英即将服侍的下一任主子,以吴德英的才智和能干,不可不趁着烧冷灶的机会,背着父皇偷偷的与他暗通款曲。

    别以为他不知道,当初他那好二哥当太子的时候,因为某些事情而与父皇闹别扭冷战的时候,吴德英可没少明里暗里的帮他转圜说合。

    心心念念都想着要压姜承锐一头的姜承锋却不知道,那些他所看到的的来自于‘不要脸的臭太监的吴德英的巴结示好’根本就不是吴德英自己的意愿,相反,他是在为自己拉不下脸的老主子背锅,是皇帝扛不住与自己捧在手心里的嫡子冷战的滋味儿,又顾念着自己那张龙脸,才暗示向来如同他肚里蛔虫一样的吴德英在中间想方设法的转圜斡旋,只为了早点与他的宝贝太子和好。

    即使姜承锋卧薪尝胆顶了姜承锐的太子之位,但是无论他多么努力,他都没办法把皇帝心里的那个姜承锐给挤走——因为那个姜承锐刚从娘胎里落地的时候,就已经深深的扎根在了皇帝的心窝子里,如今早已经枝繁叶茂根深蒂固的不可分割。

    正是因为清楚的了解这一点,姜承锋才患得患失的不行,就怕哪天一个不小心,自己屁·股底下这张好不容易抢过来的宝座就又要还给他原本的主人了。

    失了平常心的姜承锋在被吴德英用太极推手的方式接连糊弄了好几次后,终于被自己的脑补和心里那头怎么关也关不住的猛兽给刺激得发狂了。

    很确定自己无论怎样做也没办法将姜承锐从父皇的心里抹去的他在经过剧烈的挣扎后,终于在身旁几个谋士的撺掇下,准备对皇帝下手,然后再把黑锅狠狠地扣姜承锐身上了!

    他这一举动和一直在静待时机的姜承锐几乎可以说是不谋而合!

    不怕他动就怕他不动的姜承锐在听说了皇帝几次出宫,太子都会派人暗中跟踪的消息后,不由得在嘴角勾起了一个堪称森寒的弧度。

    虽然姜承锐从来就不和她说这方面的事情,甚至连真实身份都不敢告诉她,就怕吓到她,但陆拾遗依然从他平日里的表现中觉察到了些许苗头。

    早已经期待着这一日的陆拾遗面上不露声色,实际上心里却已然悄悄提高了警惕。

    陆拾遗是个安全感极低的人,她也向来就不打无准备的仗,因此在听说山下有黑衣人在靠近,并且已经烧了大半个村子的她在最初的惊慌失措后,很快就在隐隐约约的喊杀声中,恢复了镇定。

    “夫君,前段时间我听我娘亲给我说过一个十分有趣的故事——”

    已经打算让自己的皇帝爹亲眼看看他的好四子是怎么对他这个做二哥的‘忠心耿耿’的姜承锐心里就仿佛燃烧了一团熊熊燃烧的火焰一般,哪里还有什么心情在这样的关键时刻听什么有趣的故事。

    不过在他满心无奈的想要对妻子敷衍两句,说那个故事等我们以后有时间可以再慢慢听的时候,他的眼睛却在这个时候,于不经意间和妻子的对上了。

    也许是鬼使神差,也许是别的什么,眼瞅着妻子用这样充满不安却又坚定无比的眼神一瞬不瞬注视着他时,他喉结下意识的滚动了两下,然后脸上带着几分不确定地望着陆拾遗,试探性地问道:“什么样的故事?和我们目前的处境有什么关联吗?”

    陆拾遗在大家不解的眼神中重重点头。

    “我娘亲和我说,村子里以前有一个孩子放牛的时候躲了懒,牛糟践了别人家的一大块田地,他因为害怕家里人发现后揍他,就躲进了一个异常隐蔽的山洞里,结果大家找了他很久很久都没有找到,他家里的大人更是因为这样急了个半死,到后来,还是他自己从山洞里钻出来,人们才知道在那样一个意想不到的地方居然还藏着一个足可供四五人容身的小山洞!”

    这段时间一直被女儿叫上山来陪亲家公说话的老陆头和朱氏如今已经被骇得面如土色。

    ——至于她那对走狗屎运的兄嫂前两天正巧回娘家探亲去了,至今未回,如此反倒阴差阳错的躲过了一劫。

    朱氏在听了女儿的话后,更是如同溺水的人抱住了一块浮木一般,不停地把头点成了小鸡啄米,“确实有这么一回事,确实有这么一回事。”

    而此时的姜承锐也明白了陆拾遗话里所要表达的意思了。

    他若有所思地逡巡了眼即便是听说有不明黑衣人围山也神情镇定的瞧不见一丝慌乱惊恐之色的皇帝和瑾哥儿等三个孩子,“拾娘,你是想带着我爹和三个孩子暂时去那山洞里躲一躲?”

    “不!我的意思是大家都去那边躲上一躲,咱们这山上你也知道,什么都缺,就是不缺各种各样的山洞!”

    陆拾遗可不傻,她这次附身的可是个既不识字又眼界狭小的只能够看到自己眼前这一亩三分地的普通农妇。

    这样的她,顾头不顾尾才是常理,怎么可能说出只带着自己的亲人去逃命这样的自私话。

    而且她也相信能够在皇帝身边混上个一席之地的人绝不会是什么蠢货——这个时候不表忠心更待何时?!

    她相信,即便她故意把话说得这么傻白甜,那群见机而作的聪明人也会顺着她搭出来的梯子狠狠的在皇帝面前刷一把好感度!

    事实上,也确实如此!

    陆拾遗这边话音还没落下呢,吴德英已经扑通一声跪倒在地上给皇帝砰砰砰的一脸磕了十七八个响头了。

    “主子爷!请恕老奴以后不能再服侍您了!”

    他在老陆头和朱氏震惊不已的眼神中,顶着满头的青紫和血糊糊在皇帝还没有反应过来之前的从地上蹦了起来,“刚才夫人的话你们也听说了,那隐秘山洞小得根本就藏不了多少人,正所谓食君之禄为君分忧!现在也该到了我们为主子爷挺身而出的时候了!”吴德英的声音尖锐而刺耳,但是却带着一股让人热血沸腾的力量。

    陆拾遗看着满脸慷慨激昂的吴德英,不得不承认也只有这样的人物才能够在伴君如伴虎的一国之主身边如同那常开不败的鲜花一样,一经绽放就是这么多年。

    能够站在这大厅里的,就没有一个是真傻子。

    虽然不清楚那群黑衣人到底是谁派来的,但心里明白只要皇帝在他们的眼皮子底下出事,他们就注定是一个死且还会牵连到家里人的男女老少们,不论是什么身份,都不约而同的摆出了一副英勇就义的面孔,直言要为他们尊敬的主子爷抛头颅洒热血!

    既然都已经决定要豁出去了,那么在临死前表现的壮烈一点,也能够在皇上面前加上不少的印象分!说不定就被皇上记在了心理,以后遗泽到自己的后人身上呢。

    对这幕大戏早已经期待已久也准备多时的姜承锐见此情形,自然不甘示弱。

    他表情很是郑重地对着皇帝一撩袍摆,双膝跪地地行了三跪九叩大礼,“请恕儿子不孝……”

    “什么都别说!朕……我不想听!我一点都不想听!”皇帝铁青着一张脸亲自把姜承锐从地上拽起来,“老吴那混蛋给你带了个坏榜样,你可不许跟着他学!”

    姜承锐却一脸的心意已决,“父亲你庇护了儿子二十余载,也该到了儿子回报您一二的时候了!”

    说到这里,姜承锐充满不舍的眼睛在妻儿身上一扫而过。

    虽然对于今天的这起祸事他早有准备,也笃信自己能够全身而退,但不怕一万就怕万一,他心里到底还是有几分不安和忐忑留存的。

    不过,即便心里再不安、再忐忑,他也坚持要这么做,因为他知道这是他们一家唯一能够翻盘的最后机会了!

    为了不在老四上位后被清算被报复,也为了能够让妻儿们大大方方的活在阳光下,他这次是铁了心的要好好与老四正面对上一对了!

    他必须要趁此良机亲自戳穿老四的真面目!

    他也必须要借着这一起祸事,转危为安的重新攀回到原本就属于他的位置上去!

    古往今来的废太子不多,但是有好下场的却没几个,即便是有,那也是苟延残喘的带着家里人窝囊到死!

    姜承锐绝不容许自己落到那样凄惨的地步,也不容许自己的妻儿因为他的牵连在新帝上位后,整日整夜的过着心惊胆战的日子!

    他要把老四拉下马!

    他要复立!

    他要称帝!

    他要为皇!

    眼里的彷徨之色重新转换为坚定的姜承锐看着意识到他想要做什么而猛然睁大眼睛,惊恐的泪花不停的在眼眶里打转转的妻子,嘴唇微微翕动了好几下,才勉强自己硬下心肠来,涩声嘱咐道:“拾娘,我爹还有三个孩子,就都交给你了!”

    “不!你不能这么做!”陆拾遗强忍住想要尖叫的冲动,原本强忍住的泪水更是在这一刻彻底夺眶,“夫君!你不能扔下我们!你不能!”

    “拾娘,我也不想扔下你们,但是下面的那些人明显是冲着我们来的,如果我们不组织起有效的防御手段,等人来救,恐怕这屋子里站着喘气儿的,没一个能保得住!”姜承锐的语气里满满的都是惭愧和无可奈何。

    “他们为什么要冲着我们来?”陆拾遗的眼泪就像决堤了的江河一样,哗啦啦地不停从眼眶里往外流,“难道就因为我们家里有几个钱吗?可这是天子脚下呀!天子脚下怎么会出现这么可怕的强盗?!”

    “等等!夫君,你刚刚说等人来救?”满脸六神无主的陆拾遗又像是想到什么似的一把用力攥捉住姜承锐的胳膊,声音很是急促地迭声追问道:“谁会来救我们?官府吗?他们能赶得及吗?”

    “像这种做刀口舔血买卖的悍匪向来消息灵通,谁知道他们从哪里得来的消息呢。”姜承锐飞快的看了皇帝一眼,顺着陆拾遗的口吻,用哄小孩儿似的语气安慰她,“至于官府能不能赶得及……我相信他们只要收到消息,就一定会拼命赶过来的……毕竟,当官不为民做主,不如回家卖红薯嘛。”

    “都到了这个时候你还说玩笑话!”陆拾遗被他逗得破涕为笑,她用力咬住下唇,强迫自己把眼泪给硬生生的憋回去,“你要去就去吧,我不给你拖后腿!爹和孩子们我也会给你顾好的……不过,你也得给我仔细当心着点……我可不想自己好不容易嫁了人,又要当一回寡妇!我可受够了这当寡妇的滋味了!”

    “呸呸呸!童言无忌!大风刮过!”比起口无遮拦的陆拾遗,朱氏这个做母亲的比她还担心自己的女儿又做一回寡妇,要不是现在厅里站满了人,她已经用拧人神功把陆拾遗拧得满屋子乱窜了。

    “我这说的可是大实话!”陆拾遗继续拿泪汪汪的眼睛瞪着姜承锐,“我可告诉你了,要是你、要是你就这么倒霉催的被悍匪给杀了,你也别怪我心狠!直接带着瑾宝他们嫁到别人家去!到时候!我要你躺进了坟墓里都怄得要跳出来!”

    姜承锐被陆拾遗的威胁弄得脸色都快黑得和锅底有一拼了,不过他到底心里虚,理亏,看着明明心里难过的要死还强行伪装出一副蛮横模样来威胁他的妻子,他自己的眼眶也忍不住热了一热。

    “放心吧,我一定会照顾好自己,平安的回到你和孩子的身边来的!”姜承锐将视线下移定格在嘴唇紧抿成一条直线,一手一个的紧攥着弟弟不放的瑾哥儿身上。父子俩交换了一个只有彼此才能够明白的眼神,最后,姜承锐用力拍了拍瑾哥儿瘦弱的肩膀,“瑾宝,你从小到大都没有让爹爹失望过,爹爹相信你这回也会表现的同样优秀,对吗?”

    压根就不敢想象自己的父亲此去还能不能回来的瑾哥儿很努力的把哭腔给憋回到嗓子眼儿里去,“爹爹!你的瑾宝永远都不会让你失望的!永远!”他的语气十分的坚定,坚定的都带出了几分铿然之感。

    姜承锐默默的看着这样的长子轻轻笑了笑,然后又依次抱了抱想哭但是又被大哥虎视眈眈的眼神警告得半点都不敢哭出声来的次子和幼子,随后才眼神颇有几分闪躲的重新望向他的父皇。

    皇帝执掌至高权柄这么多年,政治上的敏锐远非寻常人能比。

    在自己心爱的嫡子默默朝他看过来的时候,他不由得惨笑一声,“看样子是朕……是我一厢情愿了。”他闭了闭眼睛,突然在吴德英等知情人的震惊的简直没办法相信的眼神中,从自己的腰间扯下一个荷包扔到了同样不敢相信自己父皇居然会把这样一个珍贵物件给了他的姜承锐手里,“抓到人以后,把他带到我的面前来,我要问问他,我到底哪里对他不好,才逼得他行出此等忤逆不孝之事来!”牙齿咬得咯咯作响的皇帝毫无预兆地一脚踹烂了自己旁边的一张红酸枝木灯挂椅。

    姜承锐把乌泱泱的一大厅人都带走了,陆拾遗也强打起精神用力搓了把脸,带着皇帝和三个孩子以及老陆头和朱氏往后门而去。

    他们才出了蒋宅没走几步路,就听到原本距离他们还有些遥远的喊杀声明显近了几分。

    朱氏当时就惊吓得有些腿软,被老陆头和陆拾遗眼疾手快一把搀扶住了!

    大家闷着头继续赶路!

    如此这般的大概走了将近一炷香的功夫,他们终于到达了此行的目的地。

    等到看到那个小山洞的时候,皇帝和瑾哥儿才知道朱氏和陆拾遗母女两个为什么会说出那个孩子一躲进去就没人能找得到的话来了。

    原来,这山洞居然在一丛厚厚的绿萝藤蔓后面,而且还小的成年人必须弯着腰才能够钻进去——躲到这里面除非如同篦脑袋上的虱子一样的来回梳个不停,否则休想要发现里面藏着的人。

    陆拾遗抢先一步将绿萝给掀开了,然后让皇帝和老陆头、朱氏以及三个孩子先后进去。

    皇帝、老陆头和朱氏还有瑞哥儿和珏哥儿都进去了。

    唯独瑾哥儿两腿像是扎根一样的定在了原地,眼睛一眨不眨地看着陆拾遗。

    陆拾遗被他看得脸上飞快的闪过一丝不自然。

    “怎么啦,瑾宝,你怎么不进去?”

    “娘亲为什么就知道问我?”瑾哥儿反问了一句,“您呢?您又为什么不进去?”

    陆拾遗沉默了片刻,才终于在瑾哥儿和洞口里那几双眼睛的注视下,吭哧吭哧地说了句:“我……我要去找你爹爹……”

    “拾娘!你说什么?!”

    山洞里传来朱氏不可置信的惊呼声。

    “拾娘!不许胡闹!你一个女人家过去除了拖后腿和给人杀以外,还能做什么?”

    紧跟着是老陆头充满恐慌的怒斥声。

    “那我和娘亲一起去!”瑾哥儿干脆利落地说:“这样也正好有个伴。”

    “你不能去!你忘记你答应你爹爹什么了吗?”陆拾遗连忙出声制止道。

    “您也答应了爹爹要保护好我们不是吗?您这个做大人的都能够出尔反尔,更何况我这样的小孩子呢!我是不会就这么放你走的!”瑾哥儿陡然抱住陆拾遗的腰,“娘亲!要去我们一起去!要不然您就和我们一起躲进山洞里,直到爹爹他来找我们为止!”

    “瑾宝,你还小,很多事情都还不懂,你不知道你爹爹对我而言有多重要,”陆拾遗按住瑾哥儿的肩膀,“你就当帮帮娘亲,让娘亲走,好不好!”不管今日这场动乱最终的结果如何,陆拾遗都不会容许姜承锐离开她的视线太久,没有人比她更清楚她家傻小子的灵魂有多脆弱,他就跟一块受不得任何碰撞的水豆腐一样,稍不注意就会魂飞魄散——陆拾遗说什么都不可能拿他冒险的!

    “不好!娘亲!不好!您不能走!”瑾哥儿把陆拾遗勒得死死的,瑞哥儿和珏哥儿见状也要从山洞里爬出来,被一直保持沉默的皇帝直接两手刀给敲昏了,免得他们爬出山洞后乱上加乱。“你明知道出去是送死,为什么还坚持要去!”

    “因为我不能眼睁睁的看着你爹爹独自面对那可怕的一切!”陆拾遗的声音很是坚定。“我们是夫妻!是早就约定好要同生共死的夫妻!”

    皇帝听到这话的时候,倏然抬头,他眼神动容的望着陆拾遗,眼里有激赏震撼之色一闪而过。

    “那您就让我跟着你一起去!”瑾哥儿脸上的表情也很坚决,“当初您愿意为我而吸蛇毒,那么,我也愿意在这个时候陪您一起去找爹爹!去和他同生共死!”

    “那是假的!是我骗你的!”心急如焚的陆拾遗终于被瑾哥儿缠得有些按耐不住满腔的火气了。

    她紧锁着眉头一边掰瑾哥儿的手,一边对他大声说道:“我从小就在这座山脚下长大,又怎么会连最常见的紫沙蛇有毒没毒都认不出来?!”

    “就算你是个大骗子我也认了!”听了陆拾遗的话,瑾哥儿脸上的表情不由得有些错愕,但他很快恢复了镇定,重新抱住陆拾遗的腰,“我只要知道你是我的娘亲就好!”他的声音里已然带出了一抹哭腔。“我只要知道你是我、是瑞宝、是珏宝的亲娘就好了!”

    陆拾遗看着全身都差点没扒到她身上来的瑾哥儿心窝里止不住就是一揪,她是真心实意的喜欢这三个孩子,把他们当做是自己的孩子一样看待的。

    半晌,她才半蹲下·身,以一种极其平等的姿态,很是郑重地对满眼都是泪水的瑾哥儿说道:“瑾宝,你能这么的在乎娘亲,娘亲真的真的很高兴也很感动,但是,你别忘了,你还有祖父还有两个弟弟要照顾,长兄如父,我们家现在能够指望的也只有你了!你不能有事,你知道吗?”

    说到这里,陆拾遗忍不住温柔地去摸瑾哥儿的头,“而我,我是个狠心的娘亲,是个不孝顺的女儿和儿媳妇,我明知道我这样做不对也不好,可是我就是没办法这么眼睁睁的看着你爹爹一个人去面对那可怕又危险的一切,瑾宝,是娘亲对不起你,对不起瑞宝和珏宝,你答应娘,担当起小男子汉的责任来,照顾好大家,好不好?”

    瑾哥儿看着眼眸里的焦虑之色几乎快形成实质的母亲,沉默良久,终于垂下眼帘,妥协了。

    他用异常干涩的声音答应说,“我……我一定会照顾好家里人……娘亲……娘亲你要去的话……就去吧……安心去吧……我……我……你的瑾宝也会像承诺父亲那样,努力做到不让你失望的。”

    “这才是娘亲的好儿子!”陆拾遗眨落了两串晶莹的泪,用力抱了抱心里难过的全身都止不住在微微颤抖的瑾哥儿,又看了眼山洞里的皇帝等人,“公爹、爹、娘,你们放心,我无论如何都会把夫君平安带回来的!无论如何!”

    话音未落,她已经头也不回的朝着喊杀声最为密集的地方狂奔而去。

    朱氏望着她的背影,撕心裂肺地喊了句:“拾娘!我的拾娘啊!你这是剜我的心啊!你这是活生生剜我的心啊!”

    然后被两眼红肿强忍住满心悲痛生怕把坏人引来的丈夫老陆头一把用力捂住了嘴唇。

    “她是个好妻子,瑾宝,你现在不懂,但是以后就会明白,这样愿意与丈夫同生共死的妻子有多可贵。”

    皇帝在这个时候,轻轻拍了拍已经钻回山洞,并且踮起脚尖仔细把绿萝重新遮掩的密密实实的瑾哥儿的肩膀。

    瑾哥儿抽着鼻子闷闷地呜咽了一声,胡乱用手背抹掉了嘴唇上那因为自己的毫不吝惜而重重啃咬出的一线殷红和不知道什么时候顺着眼角蜿蜒而下的斑斑泪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