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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八章 余幽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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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蛮吉爸爸说好下午陪我去医院的,然而就在关门锁狗的一瞬间,身后响起了动力强劲的音乐声,一辆大奔头顶着2台速降车“吱”的一声停在了门口。“阿哲嘞,你要去哪里啊。这两台车先帮我搞掂啊?”一听这声音,就知道,完蛋了,走不了了。

    阿喆给我个歉意的眼神,我照例笑笑,感觉腮帮子都顶到了眼睛。一脚油门,我愤愤地走了。

    小时候,我最怕的就是去牙科医院,偏偏又是那里的常客。因为那时换牙老是不顺,新牙都成年了老牙还占着茅坑不走,所以——我也是个特别念旧的人。哎……这牙随我。我经不住舔舔两个凸起的虎牙,曾经大钳子扭牙的阴影历历在目。

    来到医院,办好手续,漂亮的护士小姐引我去医生的办公室,敲敲门,甜美的声音唤道“余医生,你的患者到了。”

    “好的,我知道了。”一个白大褂敲着键盘漫不经心地回道。当她抬起头看向我,我愣在了当场。

    “余幽幽?”我惊喜地叫出了声!

    却见她淡淡一眼,向旁边的护士说:“你先出去吧。”

    “好的。”护士转身出了门。

    “房小野,我们又见面了。”白大褂眼神凌冽地看着我,漏出自信的笑容。

    “滚蛋!”我厉声说道。

    “啊!~”随后我们尖叫起来,抱成一团。

    “你丫刚还想吓我?还‘房小野,我们又见面了’,你丫能装的再淡定点么?”我笑着捶她一拳。

    她贱笑一声:“我一看系统,显示房小野,我就知道是你,全中国也找不出几个和你重名重姓的。”

    “那是,我这名可是我爹没日没夜给我取的。”我咧嘴要笑,却觉得腮帮子一阵酸爽,口水就留了下来。

    “哎哟哟我的天呐,啧啧。得得,我先把你这病瞧了,咱一会再叙旧!”

    “行,遇到你余医生,我这牙也就认命了。”我笑嘻嘻地躺下,看她收起了笑容,带上口罩,一剂爽口麻药缓缓推入了我的牙床,我闭着眼睛,感受着她的捣鼓,就像小时候一样。

    余幽幽,说起来,我们算发小了。从小学初中到高中,都是同校同班,家又住的进,每天放学一起回家。她们家我是常客,逢年过节放小假,就去她家白吃白住,晚上钻一个被窝说悄悄话,话题十有八九都是关于某个男生。

    她性格强势,在班级里,经常见她追着某个男生打的嗷嗷乱叫,可是周五放学我们去体育公园打篮球,问帅哥借球的永远是我,因为她说她是矜持的人。

    她头脑聪明,每次考试总能轻松包揽各科前三,可是冬天我们相约去河边为小说采风,我怂恿她说你那么轻,肯定掉不下去,然后她就开心地在冰上蹦啊蹦,“扑通”一声就湿了半茬棉裤。

    我们之间很多搞笑的回忆,说起来能说几天几夜。可是高考之后,我去北方读了一所工科院校,她去南方读了医,后来又在强势老妈的安排下出国读了研,我们就鲜少联系了。一晃,这么多年过去,再见真是奇遇。

    “注意啊,这几天先不要吃辣的易上火的物质,多喝水。”手术完,她一边收拾器械,一边职业地嘱咐。

    我揉揉腮帮子,没有什么知觉,不知道是不是麻药未退的缘故。

    我起身下地,正在犹豫这么久不见,是不是待她闲时约个咖啡什么的,就见她摘了口罩回身一笑,“S市的麻辣鸭瓜瓜好好吃,你等我下班,我们去搓一顿?”

    尼玛……刚才是谁嘱咐我不要吃辣的?好吧,这很余幽幽。

    事实证明,我还是一个相对自律的人,淡淡地喝了两瓶椰汁,幽幽已经一个人干完了一锅鸭爪爪。

    “爽!”丢下最后一根骨头,吧咂吧咂手指头上的油,她抬起头说道:“你这也太离奇了吧?如果真的是你做噩梦,怎么能凭空少一个人?你这是改写了历史怎么滴?”

    “就是说啊……”我垂头丧气,忍不住揉了揉腮帮子。

    “会不会,你真的遇到了不干净的东西?”幽幽忽然压低声音,一脸邪魅。

    “别闹。”这氛围让我有些不舒服,“这你也信,咱可是……”

    “生在新中国,长在红旗下嘛……”幽幽抢先说。

    “对啊,你还接受过资本主义现代科学先进教育呢,怎么还能说出这种封建迷信迂腐老旧没有文化的话来?”

    “这你可有所不知了,”幽幽笑了起来,纤细的手指在玻璃杯的上沿画着圈,“越是像我们这样去的地方多了,遇到的事也多了,思想反而更多元化一些,所能接受的事物也就多了。你这样的事,我也不是没有遇到过。”

    “你遇到过?”我惊讶地叫出来,强烈的求同感让我急于分享她的经历。

    “其实也不算我的事,是我在米国读书时我一个房东老太太的事……”幽幽的眼神,逐渐陷入回忆。

    “我在休斯敦的第一年,住在一个叫Jessica的老太太家。她60多岁了,儿女都在纽约生活,老伴二十多年前就过世了,所以就自己一个人留在休斯敦的老房子,靠租房和养老金为生。

    她们家老房子大惨了,两层楼,十七、八个房间,除了两间租给我,她自己住一间,儿女留三间,其余的都用来放杂物。我刚去的时候很好奇,这么大的房子只留那么少的两间出租,其余的放杂物,简直浪费,所以一直很好奇她究竟收藏些什么东西。有事没事趁她去超市,我就会去那些杂物间看看。发现里面什么都有,旧钢琴、旧沙发、老电视、小孩玩具、钓具、图书什么的,都是居家零碎。只有一件房间很特别,里面全是油画,人像画,画面都是同一个年轻漂亮的美国女孩。

    后来我和Jessica熟了,向她问起,她就告诉我那些都是她先生年轻时为她画的。她先生是名画家,后来因为结肠癌去世了。

    可是其实,她的邻居周太太,是个上世纪七十年代移民过去的华人,和Jessica做了半辈子邻居,偷偷跟我说,她丈夫,其实是死于精神分裂症,那个油画里的女孩,也不是Jessica,而是她丈夫幻想中的恋人。那个画家日夜作画,疯狂的作画,画的全是那个少女。她丈夫坚信每天陪伴自己的,是那个女孩,只是因为他们吵架了,所以那个女孩消失了。Jessica大受打击,为此痛苦憔悴,甚至一度得了重度抑郁症。然而他丈夫最后还是自杀了,留下一封信说,只有放弃肉体的束缚,他们的灵魂才能会和。”

    “太悲惨了……”我为之动容。

    “是啊。然而最离奇的事情不在这里。后来我回学校住宿了,第三年的时候我因为去做家教,又回到那个街区,碰到了周太太。她告诉我Jessica已于去年过世了,是在去超市的路上心脏骤停。她的儿女们从纽约回来收拾遗物,打开了那间房间,发现所有的油画都一团模糊,上面的女孩统统不见了。”

    “不见了?”我惊讶地叫道。

    “是的,不见了,就像是被人抹掉了一般。”

    “那会不会是Jessica做的呢?”

    “这个,就不得而知了。”

    我深深地吸了一口气,觉得有寒意从脚底涌上来。这个故事,其实并不是多么的灵异,有很多科学的解释可以说明它,例如疾病,例如嫉妒,例如弥留之际的感应。可是,它又是那么不可思议。人的大脑,究竟出于怎样的原因,会那样认定一个不存在的人?并且将她如此具象化,甚至一根头发,一个表情,一个眼神?正如李宗一样,他到底是否真实存在,我已经糊涂了。

    看到我听得呆了过去,幽幽在我眼前打个响指,粗声粗气地说道:“哎,小娘子,我就随便一说,你不会这么容易就身心受到摧残了吧?”

    我确实思考的入神,被她的响指吓了一跳,心里老大不乐意。“你嘚瑟什么?现在胆大了是吧,小时候还不是被我吓得屁滚尿流?”

    幽幽听后忍不住放肆的笑了起来,完全花枝乱颤停不下来。因为她最了解我,我生气的时候,恰恰就是被人说中的时候。笑罢了,她看我一脸闷闷不乐,赶紧恭维地说:“是是是,您说的对,您以前可没少吓死我,最经典的就是您那个端豆花的故事。”

    说起端豆花,那真是很多回忆。余幽幽小时候可是个混不吝的混世魔王,自予天不怕地不怕,2岁起就能一个人睡觉,一直睡到和我相识。我那时候不信邪,决心一定要想个鬼故事吓到幽幽。然而,收集了许多素材都被她不屑一顾,最终,却是我舅舅的这个端豆花的典故,吓得她一个月不敢关灯睡觉。

    说到这里,就必须要提提我那个年轻时少不更事大大咧咧的舅舅。

    我舅舅比我妈大六岁,从小特别宠他这个妹妹。妹妹被人欺负了,一定站出去把对方的小子揍的屁滚尿流;妹妹想吃好吃的了,就去偷外公藏在枕头里的私房钱,然后换了吃的来哄妹妹。

    妹妹那时候最喜欢喝街对角的豆腐花,但是那时候一碗豆花儿也不便宜呀。舅舅就攒啊攒,看到外公放了私房钱在枕头里,就去偷偷偷回来。然而最终东窗事发,私房钱和偷私房钱的事情被外婆发现了,外公受到了惩罚,舅舅也被胖揍一顿,钱被没收。买豆花的愿望就这样落空了。

    可是妹妹想吃豆花啊,怎么办?无奈之下,舅舅就纠集了几个常年跟他混的光屁股小跟班,谋划好去偷卖豆花小摊贩的豆花。

    他们的布置是这样的,一个孩子假装路过摊位,然后抓起装钱的纸盒子就跑,目的是为了引开小摊贩,让隐藏在后面的小伙伴去偷豆花。只要后面的孩子得手,前面的孩子就可以扔下钱自己跑路。本来一切都是天衣无缝的样子。

    可是,实施的那天,却出了叉子。前面的小伙伴顺利拿到钱吸引了小摊贩去追,可是后面的小伙伴去端豆花却发现豆花太烫根本拿不起来。眼看小摊贩要追上了,前面的孩子吓得扔掉了装钱的盒子。小摊贩捡了盒子回身就看到还在摊位上“呼哧呼哧”吹豆花的小孩,大吼一声立刻去追。哪知道这时街上忽然驶来一辆红旗车,刹车不住,小摊贩被撞飞2米多高,头着地,死了。舅舅看到这一幕,大受惊吓。

    后来这事也不了了之,那年头,开红旗车的,都是什么人啊,撞死人的事情自然被压了下去。

    本来这事也就这样过去了,可是有一天,疯玩一天的舅舅,要回到家里,却遭遇了一场生命的洗礼。

    那时外公外婆一家人还算洋气,住在4层高的小砖楼里。砖楼楼梯间里没有灯光的,到了晚上,除了月光,就是一片漆黑。

    那是个没有月亮的夜晚,舅舅摸着黑上楼,平时很是胆大的他,今天却莫名有些害怕。他一点一点摸索着,生怕绊了脚。突然,他感觉被什么软软的东西烫了一下手,他吓了一跳,立马收回手,又觉得不对,再次伸出去摸索,却摸到一个毛茸茸的东西。这时月光隐隐现身,舅舅凑近了去张望,赫然发现,是一个人端着碗豆花蹲在墙角,而他此刻,正摸着人家的头发!

    舅舅“啊”的一声跑回家,然后病了大半个月。病好后,解散了他的跟班手下,每天规规矩矩,早早回家。

    就是这样一个故事,吓坏了余幽幽,因为余幽幽家以前的楼道里,也没有点灯。每次回家,她都心有余悸。

    “好了好了,不说那些陈芝麻烂谷子的事情了。”这下轮到幽幽心里不痛快了,“眼下我们要解决的,是你的事。我妈妈认识一个大师,姓唐,我叫他唐伯伯,他可是这个圈子里的这个!”说着,幽幽伸出一根大拇哥,比划了比划。

    “什么?你让我去找算命的?得了吧你,你真行。这几年学我看你是白读了!”听了幽幽的话我简直翻白眼,再怎么着咱也不至于走到去求神问卜的地步吧?

    “哎呀你不懂,这个大师真的很厉害的,他有阴阳眼,能看穿鬼魅。我妈的朋友曾经找过他,多亏了他的帮忙,才躲过一场血光之灾!”

    “这又是什么典故?”我的好奇心被她勾了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