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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二十一章 过去无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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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商袅的死讯传来时,早就有所预见的谷渠峻比其他生灵更为淡定。他不恨商袅不珍惜自己的生命,因为他是为了捍卫所爱的生灵;他也不恨女儿,因为岭国王者一直将国家看得比自己更重要;他甚至不恨泽国——在谷渠峻眼里,泽国也是受害者。若不是冒然逝去,霜雪不会让岭国面对如此的难题。

    大多数雯灵都有天生的优秀品质,谷渠峻天生的不错品质是“向前看。”

    “商袅为了自己的追求而离开。”将藤条编织好的圆环放在了埋葬着商袅的土壤上,谷渠峻对着身边的长女说:“他不想成为你的障碍,不止是现在,也包括未来。你不会辜负他对吗?”

    妤明白父亲的意思,更明白商袅的想法。虽然她不知道,商袅何时查觉自己成为了她的顾虑,成为她犹豫不定的主要原因。但她知道,商袅所做的一切除了不希望自己再受现下的煎熬,也不会愿意成为自己未来的煎熬。

    “他是个多好的雯灵,我当然不敢辜负。”紧捏着佩刀的妤对她的父亲表态:“我不该因他的原因对泽国生怨,更不该对乞婚的泽王生怨。可是父亲,我尝试过了,我……也许没办法做到对未来的丈夫毫无隔阂。”

    若不是你未来丈夫的求娶,商袅不至于从活灵活现变成一具尸体;若不是享有婨王承诺的泽王存在,商袅可以过上自己所选择的生活——成为储亲王,让储君能在政务之外享受一份普通生灵都有的平凡乐趣。

    “做不到很正常。传说只有我们的造物主才能完全控制情感。”尘世间所有如同和谷渠峻一样的父亲都会原谅自己的孩子。用一如继往的袒护之心劝慰女儿后,谷渠峻自豪的说:“知道不该怨怼弗蚀就行了。你是婨王的女儿,是岭国有史以来最受民众拥戴的储君。早晚有一天,你会让自己明白的事理站在情感更高的位置上,给弗蚀理所应当的情感。”

    可我已经打算再也不用双手剑的技能了。我会拿着商袅的佩刀一直战斗下去,让他永远成为我的助力,而不是障碍。

    妤没把内心的想法说出来。

    说出来也不过更添父亲的忧虑,又不让商袅复活。何必做这种百害而无一益的事呢?

    她沉默的点头,换来了父亲的释怀。

    世间的父女总有说不清又道不明的奥妙,就拿谷渠峻与妤来说,即便面对的是习惯忘我的岭国公主妤,明亲王依然有办法让她笑得开怀——看着掩盖着商袅的土壤,谷渠峻故作夸张的说:“听说,你的未来丈夫到现在都被蒙在鼓里。在岭国那些的泽雯灵没有一丝一毫打算让他们国王知情的意思。弗蚀那个臭小子搞不好现在还以为娢儿会成为他的妻子呢。”

    当事者毫不知情,而为他行事的生灵又不打算主动提及,这事的确有些滑稽。而最重要的一点是,死亡在雯灵眼里并不是什么伤心事。法肢能送到神灵的居住地,以雯灵的认知看来便是去往了神灵身边。向往道专和道尔的雯灵对死亡并非如人类一般,只有伤感,还有对逝者能亲近神灵的向往和喜悦。

    明白父亲是在逗自己,妤笑了,而且故意笑得开怀。

    就让父亲和商袅都看见我的快乐吧,犹其是商袅。他不愿我受到煎熬,我当然该用欢笑回应他所做的一切。

    双眼依然红肿的妤嬉笑着搀上了父亲的手臂,缓步走向被她要求在远处等待的随行队伍。在他们即将出现在随行者视线之中时,一只模样奇怪,型体大于信鸽几倍的飞鸟带着信函飞向西方。第二天,身在岭地的泽雯灵便见到了信函的书写者——邑国灮族驻扎在岭地的官员。

    不知是不是同在异地更感亲切的原故,灮族比岭地官员更早前来祝贺。与扬启想象中曾洗劫过前然国的灮族不一样,几个灮族官员脸上虽有难以抹去的岁月痕迹,相貌也比雯灵粗糙得多,但他们的风度却与雯灵毫无相差。如果不细看样貌,身形相同又宾宾有礼的灮族在扬启眼里与雯灵无明显差疑。

    这就是出自出同族的渊源啊。难怪岭国曾在灮族发起的“影雾夺然”战役上与之对抗,却不得不出于“国家无永远的敌人”的宗旨以及出自同宗的原因,又与邑国灮族互通驻官。

    邑岭两国相距较近,往上追溯王者还都是亲眷,长远来说当然互为盟国更利于国家。这样考虑的话,邑国官员比泽雯灵更早知道民意对婚事的看法,也就不足为奇了。而且,灮族是来恭贺我们,说明民意的结果正符和泽国的乞求。泽国干的是夺人所爱,岭官员难免伤感,灮族比他们先来恭贺才是常理。

    扬启赶紧摆出另三个泽官员同样的姿态,请空手而来的灮族进入望悬堡。

    无论在什么世界,风度颇佳的种族都喜欢“礼尚往来”,灮族也是如此。根本没带礼品光靠嘴“恭贺”的几个灮族人一坐下便解释:“泽岭这桩婚事堪称雯族大喜,怕我们陛下要亲自定贺礼,就未敢在收到陛下回复前冒然行事。”

    虽说“影雾夺然”已经过去了四百多年,为着国利的原故泽国也不得不与成为灮族国度的邑国有所往来,易慧还是无法释怀。他曾是琼国雯灵,曾在邑国的前身——琼国生活了上百年。按说,故国情义会使他更易接受灮族,可易慧永远都忘不掉无神纪91年,邑军对然国的重创。灮族发起的“影雾夺然”让整个然国痛到连种族信仰都否认了,对雯灵国下狠手的种族,易慧终其一生也无法消除排斥感。

    “太客气了。”心情复杂的易慧想了想,还是以“贵族”称呼了灮族。他问:“贵族的陛下还好吗?”

    “陛下还是一如既往的随性。若他高兴,突然出席在泽地举办的婚宴,也不算奇怪的事。”一个灮人自豪又满足的总结:“陛下能随性而为,在我们眼里就是非常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