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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7章 若转身便告绝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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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的目的?”他噙着四个字,笑得有点冷。

    墨廿雪感知到背后一凉,他已经翻身下马,她突然慌乱,也跟着下马,“我说的、有错吗?”

    他不答话,她喃喃:“我……”

    “没有错。”洛朝歌吐出一口郁郁的气息,将缰绳牵了放到她的手心,墨廿雪捏紧了,垂眸不语,他将她的一缕鬓发别在耳后,“所以,不要去找温如初。”

    “为什么?”

    “我很敏感,在我说完这句话以后,我感觉到,你生气了。”他弯了弯唇瓣,“你生气了,所以,我也生气了。”

    他的语气,哪里有生气的意思?可是墨廿雪就是感觉到,他是真的生气。

    “我不想因为这点小事和你不愉快。”她粉唇淡淡一扬,“除了父皇以外,任何男人,都没有你值得。所以,不要生气好不好?”

    第一次,她想解释。

    “真的?”

    “真的。我只是……很对不起如初。”

    “你可以不用把他唤得这么亲密。”某人的脸色一派山雨欲来。

    “呵,吃醋了?”墨廿雪抱着他的脖子,踮着脚虽然吃力,但好歹也算搂住了,他仍然面色不佳,她笑嘻嘻地也唤了他一声:“阿阙。”

    “哼。”某人鼻子一哼,“要见他也可以,不过,必须在我的眼皮子底下。”

    “你也怕他对我不利。”墨廿雪不满他们不相信自己看人的眼光。

    洛朝歌的指尖伸入她乌黑的发丝,头皮一阵温暖触感,墨廿雪呆了呆,他终于放心,“你的‘也’字告诉我,你身边还有聪明的人在。”

    “我一直特别相信我看人的眼光。”她痴慕地亲了他一口。

    不过某人不买账,“用了三年去喜欢一个错误的人,你的眼光真的很不错。”

    “……”

    也许四弟的事,我尚可以从中斡旋,但若是你……

    深巷里狗吠声清晰可闻,墨廿雪孤独地牵着白马,没走多远,前边的温宅的门陡然被推开,青衫公子跫音迟缓,仿似一幅隐然如晦的画。

    不过十几日不见而已,墨廿雪发现,他憔悴了许多。

    心底的不安的歉疚滚成了沸腾的汤,她咬牙逼着自己靠近。

    温如初走下石阶,羸弱的身体仿佛轻薄的宣纸,“公主,你来了。”

    “我……”贝齿紧咬,说不出话来,墨廿雪牵着缰绳的手有点发颤,她在考虑着,要不要说完道歉的话就夺路而逃。可是,这样多没面子!

    她是公主啊,她趾高气扬地跟洛朝歌说了,她要去见温如初,难道见面的方式就是这样的?她逃之夭夭?何况现在,某人正躲在暗处不知道哪里窥探她呢。

    想想都不甘心。

    “如初,对不起。”

    好容易挤出一句道歉的话,温如初拂了拂笑意,苍白的唇开阖:“公主为何要道歉,你是被那个贼人掳走的,又不是自己要逃婚。公主受惊了,是如初保护不力才是。”

    他把罪责揽到自己身上,可也同时堵住了墨廿雪的口。

    她该怎么说?难道大街小巷传遍了她和洛朝歌的事,唯独温如初不知道么?

    墨廿雪有点惊愕,“怎么……不是……”确定自己说不出残忍的话,她不愿勉强自己,无奈地摇头道:“这不怪你。”

    高墙黛瓦之上,某人捏紧了手,皱着眉大是愠恼。

    墨廿雪说完这句话,又觉得更歉疚了,这下不光是对温如初的,还有对自己和洛朝歌的。

    青烟如荒野上见风而长的蔓草,一瞬间吞没了整个石巷。

    很长一段时间内,墨廿雪没有听到温如初说话,她巴巴地杵在原地,许久听到不到回声,她甚至想着,要是洛朝歌看到她这副蔫蔫的模样,铁定是要嘲笑自己的。他本来就不赞成她来见温如初。

    “公主,婚事,就此作罢好了。”

    在等了这么长时间之后,墨廿雪突然听到温如初如是说。

    他眼神执着,但也伤感。

    墨廿雪的心莫名不安,愧疚感更浓郁了,“……嗯。”

    温如初也是惊艳过时光的男子,当年他在幽都骑马而过,雍容淡静,他是风华无量的幽都公子,她从未见过,他这般失魂落魄的模样,颓丧得,仿佛浑然无意红尘。

    这样的温如初,谁见了都会心疼吧?

    把温如初变成这样的人,会是别人眼中的千古罪人吧?

    “对不起。”

    不远处的青衫公子摇了摇头,“不用了。公主,其实我先前一直不肯答应你,并非真正只碍于身份,而是,我在你的眼中看不到纯澈的喜欢……后来,沈阙来了,于是就连原本公主施舍在我身上的注意,也被渐渐倾斜到了他的身上,那时我觉得,若是我就这么一直不说话,可能,就会终身遗憾。”

    他说话的声音很轻,很静。

    她仓促地又说了一声“对不起”,在他挥手之际,夺路而逃。

    太难面对了。

    她想过,若是温如初一改常态暴跳如雷,臭骂她一顿,或者他冷眼拒绝她的歉意,从此一刀两断,她都能泰然面对,只是墨廿雪没有想到的是,她见到的会是这样一个温如初。

    柔软,受伤,落寞,忧愁……

    墨廿雪自己都没注意,她是往月河街的方向发足狂奔,跑得气喘吁吁,便停下来,俯着身大口喘气,身后的声音悠悠的:“你心疼了?”

    她不说话。

    叹息声如雨似雾,就在她自己都没有察觉之时,已经跌落入了一个厚实的怀抱,他叹道:“本来我是想说几句温如初的坏话的,不过,我要是说了,会显得很不懂事,和幽都公子比起来,会显得很小家子气。所以我必须夸赞一句,温如初确实挺会做人的。”

    原本愧疚感充盈心头的公主绷不住地笑出来,又憎又恨地对他表示唾弃:“原来你也知道,你很不懂事。”

    “我是怕你后悔。”

    “我才不会后悔。”

    她能感受到身后的心跳,在几声之后,突然变得有几分急促,他说:“有三年的时间,我都在想,要是一辈子庸庸碌碌、战战兢兢地生活,会怎样?我得出的结论就是——不如剃度。至少得个清净,混个洒然,活个自由。”

    这么沉重的话题之后,他画风一转,变得滑稽起来,“但是我思考人生的时候,公主殿下在苦苦地追求别人。一开始我是不信的,记忆里的公主,高傲得像只小孔雀,哪里有她弯腰的时候……呵,当真正见识的时候,却醋得当时恨不得便直接找温如初打架了。”

    墨廿雪认真听着,中肯地点评一句:“看来是醋得很嚣张。”

    他满目怜惜地抚了抚她的发,印上纯粹的吻,埋在她的青丝间细细碎碎地说:“可我不信,我比不过他。但冷静的时候又突然觉得,若是没有身份,没有光环,也许我平凡得便如同沙漠里一株毫无生气的蓬草……公主殿下的垂爱,到底是因为那些外物,还是因为一颗心?”

    后知后觉的墨廿雪也反应过来了,他在向她解释变成沈阙的缘故。

    心中满满地一酸。

    “舅父恰好有事请我帮忙,便让我扮成他儿子的模样。真正的沈阙,也许死于流亡,也许避入山林,毕竟谁也不知道,这个身份掩人耳目也不错。我借着这个身份,进入太学,接近你,也试图接近目标。”

    他说的目标,要是墨廿雪现在还不明白指的是谁,就真是傻子了。

    她一点也不关心他为什么要伺机接近温如初,他有他的立场。

    只是,“沈相找你帮什么忙?”

    “自然还是为了幽都的事。”他扳住她的肩转过来,眼神坚定醇和,墨廿雪楞楞不动,他轻声一语,“我不会做对你父皇不利的事,即使只是因为你。你信任我么?”

    墨廿雪没有直面回答,“那你告诉我这么多,不怕我把你和沈相的欺君之罪捅出去?”

    “我相信你。”

    “那么,礼尚往来。”

    洛朝歌挑了挑眉梢,清俊的面容翻出一丝狡黠的笑,“礼尚往来不该这样。”

    “那是怎样?”

    他托着她的纤腰,可怜楚楚的一把,风流疲坏的笑容却丝毫不让人讨厌,“探手抱腰看,我应早知道会有今天。”便在墨廿雪一愣之际,他两片薄唇辗转落下。

    她双眼发直,只听到某人戏谑道:“回礼呢?”

    说“礼尚往来”四个字的人,简直是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

    舟车远去,行人如潮,乱纷纷的街市之上,没有人留意少男少女互诉衷肠的一幕,这在南幽,太也寻常。墨廿雪忍住绽放的唇角,正好接着他托着的手臂,踮起脚将樱桃小嘴凑到他的脸上……

    醉月楼的生意很是不错,老板最近最大的工作,就是趴在柜台上数银子。必定要一边数,一边笑,顺带着对客人点个头招个手,然后继续笑。

    洛朝歌携着墨廿雪掀开他们四个昔日常坐的雅间的轻红湘帘,却在看到里边的两人时,两个人都还是愕然了。

    酒菜已经上好,一人西向坐,一人北向坐,也正望来。

    是宋玦和林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