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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8章 重阳节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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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银霄的慌乱绝没有半点掺假。在脑子反应过来之前,他的嘴巴已经做出了回答:“司马御风和颜涟历经千辛万苦才走到一起!别去找他……别去!陆演没把我怎么样,真的……”

    厉鸣蝉冷眼看着他。深灰色的丹凤眼异常凌厉,仿佛看穿了一切。

    半晌,才忽然话锋一转,将问题拉回到眼前,“走吧,带我去你住的地方。在街上拉拉扯扯成什么样子。”

    银霄回想起之前的失态,也觉得没脸。于是抿着唇走到前面带路,打定主意闷不吭声。

    他刚才急出一脑门的汗,眼下被风一吹,倒是清醒了许多。人不可能一辈子缩在壳里,就算这样能够躲过陆演的搜查,往后的日子又有什么意思呢?

    如果只是他一个人也就罢了,大不了找个深山老林闭关,百年之后再出来,不用担心任何仇家找上门来。现在关键是肚子里的两个崽子……

    陆演要是知道它们的存在,会不会来抢走孩子?退一万步来说,纵使他可以躲陆演一辈子,儿子们将来也需要足够的生存空间用于成长壮大。他如何忍心扼杀亲生骨肉的未来!

    现在他需要的不是逃避,而是足够和陆演分庭抗礼的有力支持者。也许历鸣蝉说得对,可以利用司马御风来牵制那人……

    只是这样一来,事情就更加复杂了。

    银霄心绪烦乱,暗道自己打从有孕以来脑子越来越不好使了。换作以往,哪会这么犹豫不决,白白贻误良机。先前还嘲笑鸣蝉儿拖家带口容易心软,怎么到了自己这里也犯上了同样的毛病。

    凡人终究难逃一死。他摩国圣子难道就死不得么?

    秋风中夹带着一股肃杀之气。不知是心境变化的缘故,还是事实本就如此,银霄闻到巷子深处弥散开来的菊香——有别于桂花的甜腻,倒像掺杂了一丝苦味。从鼻头回转到舌尘,渐渐苦到了心里。

    他已经习惯了一只手缩在袖筒里,一只手抱着肚子,大腹便便的模样丑得没有边际。由此可见,曾经无比在意的容貌、气质,和生存比起来连狗'屁都不是!

    俗语有言:妇人弱质,为母则强。这话放在孕夫身上,亦可通用。

    银霄发觉自己的身体虽然日益脆弱,心灵却在一次次挣扎中逐渐变强。任何犹豫都只是暂时的。为了儿子,他可以比以前更狠、更绝、更不择手段!

    “到了。”

    丹桂出墙,压下一片通红的枝条,极为引人注目。这是黎大叔家的标志,绝不会叫人认错。

    一只手行动不便,所以银霄出来的时候干脆没有上锁,只是把门合拢,将铜锁挂在了门环上。这会儿确实方便,只需要摘下锁头,推门便可入内。

    厉鸣蝉跟在他身后进了小院,目光不可避免地被那株华丽的丹桂所吸引。他和郭茂安定居在龙泉一带,看过最美的景色便是漫山遍野的桃花齐齐绽放。桃之灼灼,桃之夭夭,将山野点缀成人间仙境。然而那样的美景,却是抵不过眼前这株丹桂……

    冷傲更胜腊梅,艳烈犹似牡丹。虽然花朵小巧而纷乱,枝干却挺拔刚劲。俨然有种凛然不可侵'犯的威严!

    那栽树之人,想必耗费了不少心血。

    “愣在那里做什么,把孩子抱进屋里去。”银霄一进门就在树下的石凳上坐着,喘匀了气才指着一间厢房吩咐道。

    厉鸣蝉抱着儿子往里走,随口丢出一句:“走累了立马坐下,小心变成大屁'股。”

    银霄嘴角抽抽,冷笑回击:“大屁'股才好生养,你懂个屁!”

    他素来牙尖嘴利,脸皮厚起来无人能敌。现在有孕在身,更是多了几分不切实际的得意,连魅影刺客都敢撩'拨。也不想想起初是谁天天被人追杀,躲在龙灵魔窟十几年没敢出门。

    “咦?”晃眼间注意到厨房窗台上多了一团黄'色的事物,走近一看,才发现是一只竹条编成的篮子。

    这篮子看上去像是普通的针线篓子,浅口圆底,有一个提手,面上搭着一块米色的棉布。银霄左右看了看,院儿里不像来过贼,倒不知这竹篮是何人放在这里的。

    这时候,厉鸣蝉刚好从厢房出来,想烧点热水给小桃花擦擦身子。见他抱着个肚子杵在这儿,于是走过来察看究竟。

    “你什么时候也开始学女红了?”他毕竟是生过孩子的人了,对针头线脑有些接触,所以一眼就看出这是个针线篓子。

    银霄被他突然出声吓了一跳,瞪着眼睛拍拍胸口,语气充'满怨念:“人吓人,吓死人!你走路怎么都不带响儿的?”

    他有点后悔把这对父子带回来了——姓厉的跟他不对盘,先前怎么忘了这事儿!

    厉鸣蝉知道他心眼小,懒得跟他耍嘴皮子。直接伸手掀开了篮子面上的盖布。嚯!一看之下,这篮子里装的东西还真不少。

    小衣服、小鞋子、虎头帽,一样一件,刚好凑齐一身。此外,还放了一个做工精巧的波浪鼓,以及一只带铃铛的银镯子。看得出来,每一样东西都是费了心思挑选制作的。

    银霄皱起眉,沉思道:“难道是孙大娘来过?不对啊,她要是看这院儿里没人,肯定不会进来。除了她,还有谁知道黎大叔养着个粗手笨脚的孕夫啊……呸呸呸!谁粗手笨脚,分明是心灵手巧!”

    厉鸣蝉看他一个人在那儿瞎嘀咕,觉得脑病不可医。伸手拿起那只波浪鼓,细细端详起来。

    那些小衣服一看就是出自匠人之手,做工用料无一不精,多半是从成衣坊买来的,或者是大户人家自己府里的绣娘做的。全然没有品评的价值。倒是这只波浪鼓,细节之处略有瑕疵,极有可能是送东西的人亲手所做……

    安儿小时候也喜欢玩这个。普通波浪鼓基本都是木身羊皮,边缘涂成红色,鼓面上绘制福娃送喜、芍药牡丹等等图样,看上去鲜艳又喜气。这只鼓却与众不同——鼓面一边画了一只黑豹,另一边则是一簇形状少见的小花。既不鲜艳,也不喜气,反而显出几分阴冷和怪诞。

    “啊!”银霄忽然惊叫一声,向后跌去。若不是厉鸣蝉及时拉住了他的胳膊,后果不堪设想!

    “怎么了?”

    “狼毒花,雷音豹……是他!他来了!”

    孕夫语无伦次地尖叫着,脸上满是惊恐,仿佛天塌下来了似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