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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3章 圣人之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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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二人一同回到魔皇寑宫。巴布昆既然能够潜伏进欲林,大约连圣子的寑居也早就摸了不下七八遍,因此对室内的布景并不感到新奇。

    陆演见他一路走来驾轻就熟,竟觉出几分宾客倒置的怪异之感。想来也是,他时常在外走动,连欲林里的侍人也比他更加熟悉这座宫殿,何况这小子还是有心潜进来的。

    “这地方太冷清了,一点也不像传闻中那样热闹。”巴布昆在他面前向来不守规矩,一进来就找了块地方席地而坐,摇头晃脑地抱怨道。

    陆演喜欢肃静的颜色,寑殿的地板跟魔皇殿里的一样,都是用黑耀石铺设而成。屋内虽有桌椅床榻等物,然而不是暗红就是沉黑,给人的感觉有如置身于冥间……

    四年前来看他的时候,明明不是这样。

    巴布昆想到那位未曾谋面的嫂子,料想定然是一位绝代佳人。否则师兄怎么会在失去他之后连品味都变了这么多呢?

    唉!谁让他是异界派来的“引子”。师兄为了护住他,同时又要考虑到摩国稳定,才迫不得已将他囚禁起来。又因为埃罗沙也被算计在内,使得这件陈年旧事凭添枝节,越发错综复杂。

    在不知情的人眼中,这将是摩国圣子一生中最大的污'点。毕竟……那可是绿帽子啊!

    师兄的智慧凌驾于世人之上,其性格中的坚忍更是常人所不及。摩国可以有无数代帝王,但绝不会再有第二个陆演。

    不!应该说,放眼天下都绝对找不出第二个陆演。

    “你与仙剑豪侠喂招之时,我在一旁看了个仔细,”巴布昆单手撑着下巴,浅棕色的眼睛认真看向坐在眠龙榻上的同门师兄,不解道,“——最后一剑,你分明可以挡下。为何还要令自己受伤?”

    仙剑固然厉害,但这人早已练就完整的《转生夺舍印》。别说是人,哪怕是神,恐怕也奈何不了他!难道师兄会怕了一个司马御风?

    但闻陆演徐徐开口,说出心中思量:“此人虽然不擅心机,却天生慧眼,身上带有一股玄妙的灵气。与其冒着被质疑的风险去和他一较高下,不如将计就计,令他自行领悟。”

    “原来是苦肉计啊!”巴布昆恍然大悟,不禁抚掌称赞。不过他转而担心起另一件事,“师兄此招风险太大,终是得不偿失。别忘了……你已步入‘天人五衰’之境,若是再有一年不进行夺舍重生,只怕会衰老而亡。”

    其实黎欣之前的猜想并没有错,陆演确实患上了阴衰之症。只不过他得的这种病和双亲无关,而是在修炼《转生夺舍印》的过程中产生的副作用。

    摩国皇族历代传承的功法,外人只知道《转生印》。实际上,这只是其中一部分罢了。还有另一部秘密功法,叫做《夺舍印》。两种武功合在一起,才是完整的一套。

    而要真正练成《转生夺舍印》,必须经历一次死亡。只有褪'去皮相,将生命嫁接到新的个体上,此功方能突破大成!因此在修炼它的时候,武者的寿命会急剧缩短,加速衰老,直至肉'身衰竭而亡。

    陆演十五岁开始修炼此功,距今已有十四载。再过一年,也就是十五年了。当练功时间与初始寿数持平,他就会死。

    而雷音豹便是他选定的祭品。待他死后,意志投入到虚夜体'内,二者融合,则会变成半人半兽的怪物……

    陆演虽不在乎容貌,却不能不在意他的伴侣。犹其是现在他们即将拥有孩子。

    “再等一年。”如果一年之后,他的计划宣告失败,那就只能选择夺舍了。

    关于他的计划,巴布昆也是知道的。因此才更加日夜难安,以至于背着师父偷偷跑来看他。

    ——这世上有一种延缓衰老的方法,那就是修炼《明玉功》。不过此功据说只有体质天性阴寒的人才能修习,而且条件极为苛刻。

    三年前,师兄建造欲林,便是为了掩人耳目,搜罗体质合适的试验者。在一次偶然的机会下,果然让他找到一名天生具有三阴奇脉的少女。从那时起,他便开始教授她《明玉功》,以便日后为他所用。

    那女孩,便是现在的陆飞雪。别看她如今风光无限,其实本质上只是陆演培养的鼎炉而已。这个秘密只有陆演和巴布昆两人知晓。

    而今陆演大限将至,陆飞雪的功夫却未能达到要求。好比路边的饥民都快要饿死了,树上的果子却未成熟。若真是用来填肚子,管他生的还是熟的,囫囵下肚便是!可惜这关系到摩国圣子的生死,谁敢马虎?

    “陆飞雪根骨有限,我怕她来不及把明玉功修炼到第九重,你就归西了。”巴布昆说话直来直去,心思却是向着自家师兄。

    陆演看他情真意切,不带丝毫作伪,心中难得有了一丝暖意。随后反过来安慰对方:“吾已传授她采阳补阴之法,相信一年时候足够她精进了。”

    巴布昆摘掉头上的发套,露'出下面的卷毛。气乎乎地冲他瞪眼睛,“你疯了!明玉功要求修炼者守身如玉,你居然反其道而行?到时候她走火入魔不要紧,万一连累你也……”

    “天塌不下来。”

    轻轻巧巧的五个字,却带有奇异的安抚作用。从这人口中说出来的话,总是叫人无从反驳。

    天黑了,屋子里随之变得昏暗起来。陆演起身走到烛塔前,执起火捻子,亲自将树形烛台顶端的两根蜡烛点燃,其余搁置不理。这样子的他,一点也不高贵,倒有点像为了生活精打细算的普通百姓。

    巴布昆记得,四年前来看师兄的时候,对方住的是窄小温馨的平民小院,穿的是经过缝补的旧衣服……偶尔听他说起嫂子如何贤惠,洗衣做饭样样不落,是一个勤俭持家的好媳妇儿。

    后面那三年,师兄的心大概日夜都在滴血吧?

    肩挑万民,却又背负骂名。

    情深似海,却要挥刀断情。

    表面光鲜,却独自承受着病痛折磨。

    师兄啊师兄!你看,这世上原该敬你的人都在骂你;原该爱你的人都在恨你。你何曾真正任性过一回?

    巴布昆吸了吸鼻子,趁对方转身之际悄悄抹了把脸。然后重新露'出笑容,“师兄的易容术果真比我好多了,反正我是一点也看不出来你有哪里显老。”

    陆演重新坐回榻边,懒散地靠在扶手一角。只见他抬起一双生,举在眼前失神地看了一会儿,这才将纯黑的皮手套取下来。下一刻,展露在二人眼前的便是一双布满皱纹和茧子的手……

    “伪装得再好,也瞒不过自己。”他轻轻笑了笑,如此叹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