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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百一十八章 阻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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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所有人都不可置信地盯着武愚,尤其是王俭,确认了几番,后者有没有烧坏脑子,这番疑惑,在随即赶来的一群影卫后,变得更加清晰。

    原来在武愚到场后不久,一群影卫就匆匆赶来,刷刷跪倒在武愚面前,冷汗直滴:“……属下们不知何人救走大人……但请大人随属下回去……不然武家怪罪下来……族令不可违……”

    “武家下令暂时软禁老夫,是猜到老夫性子,不想老夫插手此事罢。”武愚冷冷地一哼,“但救老夫的人,比武家影卫更中用。眼皮子底下,都能送老夫到刑场。你们自己不得力,就别怪旁人。”

    “……属下自会断臂求罪……但还请大人乖乖回去……不然……”影卫们惶恐变色,声音刻意压低。

    “老夫人都站在这里了,岂有回去的理?你听过飞出笼子的鸟还会飞回去?”武愚像听到了个笑话,蔑了半眼道,“除非,尔等绑了老夫。”

    “属下不敢放肆!”影卫吓得声音都哆嗦了,在众目睽睽下,绑个三品重臣,给他们胆子也不敢。

    几人一来一去,场中倒听明白了。

    武家猜到武愚会为辛夷出头,所以提前软禁了后者。但不知从哪里冒出另一股势力的影卫,救走了武愚,让他阻拦行刑。

    辛夷不动声色地漾起笑意。她本能地猜到,救走武愚的是谁的人,是谁下了盘借花献佛的好棋。

    毕竟若他亲自来,是男女私情,最多来个英雄救美,但武愚是师生大义,再加三品官位,无论讲纲常,还是谋朝政,后者都更能说上话。

    “真是的,下棋愈发精了。干脆人也成精罢了。”辛夷佯装嗔怪,脑海一划而过那个他的容颜,又噗嗤声笑了出来。

    无声无息就红了小脸。

    这一幕被王俭敏感地捕捉到。眼皮子下的砧上鱼意外得了生机,在他屠刀下暗自欢喜,王俭眉间的杀意顿时凝成实质。

    “武愚武大人,处斩辛夷是皇令。难道你还想抗旨不成!今儿管你是武家人还是其他,拦了老夫的刀的,都是和我王家作对!辛氏当斩,王家当兴!来人!把武大人拖下去!时辰已到,斩立决!”

    王俭再次扔出斩令牌,戾气将他整个脸都染得发黑,本来还因武愚出现而转向的风头,立马就变为了谄媚和欢呼。

    “妖女伏诛!辛氏当斩!”儒生们发出了震天的叫嚣声,刽子手再次举起屠刀。

    “若要斩辛夷,必先从老夫身上过!”武愚一声大喝,闯过拦他的狱卒,直接奔到断头台上,与刽子手对峙。

    “武愚!你以为老夫不敢么!”刀到临头,还被横插一脚,王俭气得睚眦欲咧,猛地一拍桌案,“杀!把敢和我王家作对的人,都杀光!”

    儒生们推波助澜,百姓们惧怕自保。此刻的午门,王俭的话就是圣旨,刽子手的刀在片刻凝滞后,径直向武愚砍去。

    千钧一发之际,忽听一声娇叱——

    “王大人稍安勿躁!”

    一阵急促的马蹄止住,一名女子翻身下马。着湖青男装,梳花冠高鬟,英姿翩翩娇雄,凤眸凛凛含光,光是这出场的风姿,就让诸人移不开目光。

    王俭最先缓过神来,阴着脸,懒懒一拱手:“武修仪武娘娘。不知娘娘凤莅午门,有何指教?”

    武慧美目一转,先确认武愚的安好,才攥着马鞭看向王俭:“指教不敢。如今长安城一半姓李,一半姓王。我武家自问,没这么大脸面。”

    暗带挖苦的话,并没让王俭有丝毫不适,他反而得意地一咧嘴:“娘娘是聪明人。既然知道,就赶快回宫罢,别在这叨扰行刑了。”

    “本宫无意阻挠行刑。不过有句话说得对,天子脚下,皇令为尊。而皇令只斩辛夷一人,并不包括本宫胞弟。”武慧顿了顿,看了辛夷一眼,“他不过是犯了些傻劲儿,无意和王家作对。还望王大人高抬贵手,莫伤及无辜。”

    武慧是来救武愚的。也只救武愚。

    辛夷眉梢一挑,丝丝凉气从心底渗。王俭瞅了眼大明宫的方向,彼时的杀意冷静下来,武慧的台阶来得太是时候。

    武家不好惹。王家志在九鼎。若中途一时冲动和武家翻脸,横生事端,于最终的大业不是好事。

    火气平息,利益权衡,该忍的得忍,该放的得放。

    不过瞬息,王俭就浮起了笑意,亲自向武愚揖手:“武愚武大人,老夫性急了点,冒犯了武家。只要大人饶过,方才冲突老夫不但不计较,还保证以后只字不提。既然武娘娘都亲自来了,武大人就请便罢。”

    言罢。狱卒为武愚让出条道。武慧也松了口气,上前迎武愚,因为没人认为,武愚会放弃这个生机。

    毕竟犟着脾气闹下去,自己要丢命。顺着武慧的台阶下,则皆大欢喜。至于辛夷如何,已如个死人,不在所有人考虑范围内。

    所以,当武愚打开武慧的手,挡在辛夷面前时,所有人都愣了。

    “阿弟!你别犯傻!”在王俭脸色发黑前,武慧急得上前一步,当先大喝。

    然而,武愚只是笑了,笑得露出一圈大白牙,像个孩童:“傻?对呐,得名为愚,我本就是个傻子。”

    在午门骇人的不解和震惊中,武愚背护辛夷,一步步上前,浑身气势骤然上升,昭昭明日,皎皎明月,煌煌耀长空。

    “我武愚二十制举为官,升升降降,东南西北,在官场混迹三十余年,学会了察言观色,学会了舌吐莲花,学会了颠倒黑白,学会了事不关己,也学会了利益为心中唯一的标尺。”

    “人人都敬我聪慧,然而我却觉得,自己越来越蠢了。还不如当年刚走出科举场的少年,那时眼眸明亮呐,目光干净得像身上的白衣,没有沾染上任何东西。”

    “直到我看到辛夷那篇文章,可掉十个脑袋的文章,稚嫩又狂妄,不知天高地厚。我想训她初生牛犊不怕虎,也想诫她官场险恶,隔墙有耳,出口下笔半个字都要小心。”

    “然而,我终究没说出口。因为那一刻,我突然看到了当年那少年。他就站在对面,依旧的那袭白衣,简陋廉价,却比任何紫袍金带都好看。”

    “那个少年刚参加完秋试,金榜题名,踏入仕途,他不是武家嫡子,不是三品重臣,也不是万民敬仰的国子监大儒,他只有一个名字:读书人。”

    满场寂静,正午日灿。没有人敢阻拦武愚,连王俭都整个人僵在那里,明明是扰乱行刑手无寸铁的夫子,却在此刻,成唯一的中心。

    一身白衣无尘,无人敢轻视,光风霁月华。

    辛夷神色复杂地看了眼武愚,她知道自己的文章让武愚震彻,却没想震彻至此,因为从她的角度,隐隐看到了武愚宽大衣袂中露出的尖角。

    那是剑尖。

    一柄藏在衣袂中的短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