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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7章 :诀别,祝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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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景熠又在法兰克福待了整整20天后,带着三分沉甸甸的合约启程踏上了回家的路。他此刻已经急切难耐,拒绝了对方公司举行庆祝晚宴的意思,一刻也不敢耽搁直接上了飞机。

    整整20天他几乎不眠不休,强迫自己把全部精力投入到谈判工作中,连以严谨和敬业著称的德国人都感叹的称他为铁人。可是卖力工作都只是表象而已,他不过是用这种方式麻痹自己。他不可以在工作中分心,害怕一走神就会压抑不住抛下一切回去找褚恬的想法。

    林国忠是在半夜为景熠打开了大门,他看着一身风尘且明显消瘦不少的景熠,心痛的叹了口气。

    “可有消息?”景熠没有看他,径直往里面走。

    林国忠默默的跟在他身后,好一会儿才答道,“褚小姐留了一封信,在书房里。”

    景熠眼皮跳了一下,加快脚步一阵风似的上楼进了书房。书桌上摆着褚恬送回来的盒子,还有一个白信封。

    他撑着桌子一瞬不瞬的盯着信封,心跳变得异常迟缓。其实,对这个结果他并没有太多的意外。20天时间,项正飞没有回法兰克福复命就说明了他没得到任何消息。可是真的看到这样一封信时,他还是控制不住的害怕了。

    良久,景熠才伸手拿起了信封。他吐纳了几口气,终于鼓起勇气拆了开来。薄薄的信纸拿在手里,却像千斤重。他眸色深沉的看着信纸上褚恬娟秀字迹,只觉得周围的色彩逐渐消失了。

    “景熠:

    我走了,不要找我。原谅我的不告而别,我很抱歉。

    有件事我必须向你坦白,我的母亲楚怀瑾认识你的父亲。我不知道你和你父亲之间发生过什么不愉快,但我肯定你家庭的不幸有一部分是因为我母亲。

    我从未听说过她和你的父亲有过一段恋情,对于她不光彩的行为,我只能代她向你致歉。

    和你在一起的日子是我23年来最开心的时光,我常常有置身美梦中的感觉。现在梦醒了,我也该离开了。

    谢谢你对我的诸多照顾和疼爱,请求你最后一次包容我的任性。

    Silvia很漂亮,若你还想念她就把她找回来吧。你是个非常优秀的人,我却是一颗平凡的尘土,她比我更适合站在你身边。

    无论我走到哪里,都会铭记你带给我的美好回忆。愿你事业蒸蒸日上,生活平安幸福。如果今后我们有缘在世界的某个地方相遇,我希望能和你微笑对望,然后挥手道别去往各自的目的地。

    天涯海角,我会日夜为你祈祷,日夜为你祝福。

    褚恬别字”

    这封不长的信景熠读了很久,信纸上有几滴斑驳的泪渍,字迹间还有颤抖的痕迹。褚恬的言语虽然平淡,但他还是窥见了她的心酸和决意。

    书房里的空气仿佛都凝固了,景熠坐在椅子上,宽阔的肩膀逐渐下沉。他把信读了一遍又一遍,最后,放轻呼吸轻轻的闭上了眼睛。他听见心底深处某个地方发出阵阵悲鸣,灵魂随之悸动颤抖。这封沉重的信像魔咒般禁锢住他的心,字字句句像尖刀剜的他鲜血淋漓。

    林国忠默默的在起居室里等候了一个多小时,还是不见景熠下楼,他担忧的厉害,还是决定去看看情况。

    他在书房外敲了好一阵门,里面才传来了景熠冰冷的应门声。

    “叫Wallace过来。”不等林国忠开口询问,景熠就吩咐道。

    “小熠……你还好吗?信上说了什么?”林国忠见他似乎没什么大不妥,心里更是疑惑不断。

    景熠抬眸冷冷的看了他一眼,又垂眸移开了视线。褚恬在信里已经说的非常直白了,她离开的原因就两点。一是知道了她母亲和景齐峰的旧事,二是误会了景晗与他的关系。

    林国忠沉吟了一阵,没再继续问什么,转身出了书房。

    项正飞以最快速度赶到了“意墅”,他在书房外做了半天心理建设,才抱着被骂死的觉悟敲开了门。

    “说吧。”景熠还保持着正坐的姿势,也没有发怒的意思,神色冷峻如常的说道。

    项正飞简单的把他找寻的经过说了一遍,又点开平板电脑把有关景晗和自家老板的花边新闻放在了书桌上。

    景熠冷眼瞥了一眼,沉声说,“给你一天时间,我要看到这个狗仔公司消失。”

    “是。”项正飞肃然的应道。

    “‘修益堂’的人查过吗?”景熠又问道。

    项正飞蹙了下眉,照实回答道,“G市的人说没有异动。”

    “查,看有谁和她接触过。”景熠终于抬眸看了他一眼,语气中充满了冷意。

    项正飞感觉一阵寒意直窜上天灵盖,他屏息点了点头,心里直发颤。

    景熠起身拢了一下外套,又吩咐道,“迪拜的事完了之后你通知褚怀瑜即刻回来。”

    “Boss,你去哪儿?”项正飞见他健步如飞的往外走,赶紧追了出去。

    “你留下。”景熠头也不回的补充了一句,径直出了家门。

    一周之后,褚怀瑜终于拿下了迪拜项目的设计权。他疲乏的走出会议室准备回酒店睡一觉,却被等在外面的项正飞堵了个正着。

    项正飞简单的把褚恬失踪的事说了一遍,褚怀瑜整个人就不出所料的阴郁了起来。他什么也没说,火速跟着他上了返程的飞机。

    景熠此时刚刚从挪威回来,他闭着眼睛仰头靠在沙发上,周身散发着压抑无比的气息。挪威之行没给他带来任何好消息,要在偌大的国度找一个人谈何容易,更何况褚恬是铁了心要躲着他。虽然去之前他就没抱任何期望,但他现在还是止不住的失落。

    一周时间,他走遍了奥斯陆的大街小巷。每一条街,每一家甜品店都留下了他的足迹。他无时无刻不在心里祈祷,希望在某个时间节点,某个小店角落的位置看到褚恬的身影。可是,无情的现实一次又一次浇灭他的幻想,除了疲惫,他什么都没有带回来。

    褚怀瑜到达“意墅”的时候,景熠还保持着数小时之前的姿势一动不动,听到他急促的脚步声连睫毛都没颤抖一下。

    “景熠,你和那个法国模特的事是不是该解释清楚?”褚怀瑜满腹愤怒的盯着他,厉声质问道。

    “她是我妹妹。”景熠冷淡的答道,缓慢的睁开了眼睛。

    褚怀瑜一口气噎在嗓子眼,不可置信的问,“妹妹?”

    “她叫景晗,是我的同胞妹妹,还有问题吗?”景熠把视线从天花板转移到他的脸上,眼神凌厉的补充道。

    褚怀瑜心中的愤怒被复杂的情绪所取代,景熠的样子看起来疲惫极了,看得他心口阵阵发酸,就是有再多责难的话此时都说不出口了。

    “褚恬有别的落脚点吗?”景熠没理会他神色的变化,问了最关心的问题。

    褚怀瑜低头沉吟了一阵才松开紧攥着的拳头,从钱包拿出了一把黄铜制的老式钥匙放在了茶几上。

    “这是她以前在巴黎住过的公寓钥匙。”

    景熠本来无光的眸子顿时亮了,他起身抓起钥匙,头也不回的往外走。

    褚怀瑜紧随着他的脚步,边走边问,“罗子婳你打算怎么处置?”

    “褚恬不会喜欢听你这句话。”景熠冷声答道,脚步再次加快了。

    褚怀瑜脚步條的顿住了,他看着景熠头也不回的背影,心里震动的厉害。他没想到他会这样回答,罗子婳捅了天大的篓子,他居然打算放过她,太出乎意料了。

    项正飞走到褚怀瑜身边,不带情绪的说,“事已至此,再追究也没有意义了,现在最重要的就是把人找回来。”

    褚怀瑜转头看了他一眼,又长长的叹了口气,“替我谢谢景熠。”

    “不必。”项正飞肃然的说了一句,又快步追着景熠出了门。

    其实,并不是景熠不想动罗子婳,实在是因为他现在无心顾忌那个无关紧要的女人。他只想把褚恬找回来,若找不回她,追究任何人的责任都是于事无补。

    春季的巴黎正笼罩在绵绵的细雨里,景熠顺着公寓老旧的石质台阶快步而上。他站在有些老旧的门前,努力呼吸了几次,才用钥匙打开了门。

    这是个不大的公寓,狭小的客厅、一间放着双人床的卧室、外加放满了锅碗瓢盆的厨房,一分钟就能走完。

    房子里所有的窗户都紧闭着,家具上罩着白色的防尘布,空气中还有微微的潮湿味道,一点烟火气都没有。

    “Boss……”项正飞失望的厉害,这里显然很久没住过人了,他们又一次扑空了。

    “让我静一静。”景熠站在落地窗前没有回头,只用不太清冷的声音吩咐道。

    项正飞看着他明显沉重的背影,闷头退出了公寓。

    “呵——”直到听到木门关闭的声音,景熠才仰头深沉的吸了口气。他闭着眼睛,呼吸都颤抖了起来。他最后的希望还是破灭了,褚恬真的消失了,无影无踪。

    “褚恬,你太狠心了,这样的惩罚实在太重。为何要离开,甚至连一个解释的机会都不给我。”景熠心底有个声音无望的呢喃着,好看的浓眉越蹙越紧。

    褚恬的样子不断的在他脑子里盘旋着,她的笑容,她时而可爱时而乖巧姿态,她为他做的甜品泡的茶,全部像过电影般涌现出来。

    她是那么美好,给他带来了无与伦比的美好体验,却又亲手扼杀了他的全部幸福。失去她,他的世界重归黑白。没有她,他的心被掏空殆尽。

    就在他离开香港的前夜,她还乖觉的窝在他怀里睡觉。她身上的温度和清甜的体香还充盈在他每个身体细胞里,不过转瞬间,他就把她弄丢了。如果有力气,他真的想仰天长啸,问问天为何给了他恩赐又无情的收回。可是,他现在就连呼吸都快维持不住了,还怎么喊,怎么怨。

    “景熠,你真的一无所有了。”景熠的嘴角扯出苦涩的笑意,眼角随之浸出了一点微不可见的湿意。他用32年的孤苦人生等来了他的珍宝,却没来得及将她拥有就遗失了。

    细若绵针雨下了一天一夜,景熠就在小公寓里站了一天一夜。直到有熹微的晨光从米色的窗帘里透进屋子,他才缓缓睁开了紧闭的眼睛。他清俊非凡的脸上没有任何表情,深邃又神秘的银灰色眸子也没有任何情绪,平静的像一潭沉睡千年的湖水。他再次环视了一圈不大的客厅,迈开长腿拉开房门离开了。

    出乎所有人意料的是,景熠从巴黎回到B市后就停止了找寻褚恬。他没有消沉也没有发怒,每天如常上下班,生活瞬息间就回到了正轨。唯一改变的只有两件事,他把褚恬房间里的所有东西都搬进了自己的卧室,一改喜好黑色和灰色的习惯。他关掉了“Rosemary”,却没有处理店里的东西。每周五,他都会独自去店里待上一夜。

    他的时间仿佛都停滞了,身体感官好像也完全封闭了。一天又一天,他重复着家和公司两点一线的生活。对他来说,悲伤是不需要的。如果没有褚恬,他的心跳不会再有起伏。既然感知不到,又何来悲伤可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