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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36章 流星划过叹息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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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褚恬和景熠在罗马待了三天,游遍了她向往的所有景点后启程去了威尼斯。

    当她站在渡轮甲板上看到水域变成一片柔美的蓝色时,高耸的大理石石柱上展翅的雄狮出现在眼前。顺着威仪的国门柱就能看见红色的钟楼,还有金碧辉煌的圣马可大教堂。

    “这里真的好美啊……”她感叹着,尽量睁大眼睛想把这座海上宫殿看的更清楚。

    景熠松怔的吐纳了口气,抚摸着她柔顺的长发沉吟了下去。威尼斯啊,真是好久不见了。上次来这里还是他刚刚上任景氏总裁的那年,不过这里一点都没变,还是百年的样子。

    渡轮停靠在圣马可广场前,褚恬兴奋不已的看着码头边成排的贡多拉,身体里所有的浪漫因子都活跃了起来。

    “先回住处。”景熠见她两眼放光看得目不转睛,拍着她的背说道。

    褚恬根本没在意他在说什么,指着贡多拉说,“我们可不可坐贡多拉?”

    景熠抬起手腕看了一眼时间,还是坚持先回住处。威尼斯的气候比罗马湿冷一些,未免感冒应该给她换身衣服。

    一辆崭新的白色小艇开了过来,掌舵是一位笑容可掬的意大利大叔,他优雅的摘下帽子致敬,“Ciao,Benvenuti-a-Venezia。”

    褚恬就着景熠扶她的手上了小艇,有些悻悻然的问,“他说的什么呀,我不懂。”

    不懂意大利语可是苦了她了,这几天过得犹如瞎子摸象,全靠景熠充当人工翻译器。

    “欢迎来威尼斯。”景熠轻描淡写的答道,扶着她在长凳上坐下,又用流利纯正的意大利语吩咐开船。

    褚恬抬眸看了一眼小艇前进的方向,好奇的问,“威尼斯用意大利语怎么讲?”

    在她的记忆里意大利语是种发音浪漫的语言,即使不能说的像他一样流利,也起码要入乡随俗会说威尼斯吧。

    景熠想了一刻,拉起她的手放在喉结处,口型很慢的念出了单词,“Venezia。”

    “Ve……”褚恬观察着他的口型努力模仿,却只是不伦不类的挤出了一个变调的音节。

    景熠轻捏了一下她的手,又耐心的教了一次,可她还是无奈的摇头,把手抽了回去。

    褚恬低着头,好半天才低声说,“我是不是有点像Keller.Helen?”她觉得挫败,只是一个单词而已,都没办法学会。(海伦凯勒)

    景熠沉吟着不知怎么安慰才好,这段时间她很少表露出这样低落的情绪,看样子是自卑心理又在作祟了。

    褚恬见他不说话,努力把情绪压抑下去,抬头微笑道,“我们住哪里呀?”

    景熠心疼的碰了一下她强颜欢笑的小脸,决定转移注意力。他指着前方,不疾不徐的说,“那里。”

    褚恬好奇的顺着他手指的方向看去,心就突突的跳了一下。小艇还在大运河上行驶着,沿岸都是精美的威尼斯风格建筑。看来她这位多金又品味出众的老公又要给她一个惊喜了。

    小艇又慢速行驶了一刻钟,停靠在了一处白色大理石外墙的小楼前。景熠牵着褚恬下船,按下了大门上的应答器。

    一位穿着西式套装的意大利女人很快打开门,将他们迎了进去。褚恬站在门厅前,刚才的那点低落被高涨的惊艳情绪取代。

    这里太漂亮了,她仿佛置身在威尼斯全盛时期梅蒂奇家族的宫殿里。脚下的大理石地板上有拼接的精致花纹,鎏金扶手的楼梯线条柔美,四周墙上都悬挂着人物肖像画,全部身穿华丽的威尼斯宫廷服饰。

    景熠审视了一番,又跟佣人确认了行李已经送进房间后,牵着褚恬踏着铺着波斯地毯的楼梯上到了三楼。

    主卧向阳且正对着大运河,用威尼斯原产的彩色玻璃镶嵌而成的落地窗外,是宽大的观景阳台。

    褚恬看着房间里雕刻着反复花纹的木质大床,兴奋的蹬掉鞋子跳了上去。

    “哇哈~!好软啊~!”她用力蹦了两下,一屁股坐到铺着刺绣床旗的丝被上,再次被天花板上的金漆壁画惊艳了。

    景熠抄手看着她像小鸟一样撒欢,担忧的情绪消散于无形。

    阳光穿过彩色玻璃变得熹微又柔和,五颜六色的斑驳光影在房间里摇曳着,如梦似幻的划过褚恬欢笑的脸庞,朦胧的如诗人笔下的威尼斯少女。

    “嘿嘿,我是不是太夸张了?”褚恬自顾自的兴奋了好久,才发现景熠始终不发一言站在床尾盯着她。

    景熠摇了摇头,转身打开玻璃窗走了出去。透过威尼斯式的雕花窗棂看去,大运河宽阔的碧蓝水面和对岸的安康圣母教堂尽收眼底。

    褚恬趴在床上探头看了看外面,又兴奋的跑到了阳台上。她摸着窗棂,赞叹道,“这里是以前贵族的宅子吗?太漂亮了。”

    “据我所知是一位商人的宅邸。”景熠随口答道,转身进了屋。

    景氏欧洲分公司一直和威尼斯市政府有文化合作项目,这处宅邸是景辉在位时购买的,本来只是修复后用做展览。景熠上任后把他转购到了私人名下,改造成了住宅。

    褚恬看了他的回答只是淡淡一笑,这男人的生活真是享受啊,不过她是很愿意跟着沾光的。

    威尼斯每个岛屿都不大,但纵横交错的水路和错综复杂的小巷无限延展了它的面积。褚恬跟着景熠在主岛上逛了一个下午,除了去了几处著名景点外,大部分时间都是在随处游荡。

    这里的生活很闲适,无论是原住民还是游客都步伐缓慢,冰淇淋店和咖啡店鳞次栉比,每走两步就能发现一家。

    褚恬一路嘴就没停过,导致景熠安排好的午餐也浪费了。后来她再要吃什么东西,他都会严词拒绝。这里的甜品确实不错,但也不能再吃了,他不想连晚餐都报销。

    夕阳西沉的时候,褚恬和景熠回到了圣马可广场,在弗洛里安咖啡馆室外区就坐。这家古老的咖啡店坐拥圣马可广场景色最好的黄金地段,再加上每晚都有的弦乐演奏,是最浪漫的晚餐地点。

    咖啡馆本身不供应晚餐,但凡是景熠想要的就没有办不到的,他直接叫了原定的午餐餐厅送餐,把威尼斯的特色菜摆上了餐桌。

    褚恬最喜欢的不是闻名遐迩的墨鱼汁意面,而是一道烤鱼。和其他地方的都不一样,整条海鲈鱼肚子里塞满香料,和罗勒以及各种水果蔬菜入烤箱,追求的口感不是焦香,而是鲜嫩多汁,好吃的让她连连称赞。

    景熠见她这样喜欢,把自己的那份也让给她吃了。导致褚恬吃到撑到不行。

    二人离开咖啡馆的时候,夜幕已经降临。广场上依然有很多游客,还有很多街头艺人在表演。

    褚恬本来也想去凑凑热闹,却景熠霸道的拉到了码头。一艘黑漆锃亮的贡多拉停在岸边,身穿传统服饰的船夫欠身朝他们致意。

    贡多拉很快载着两位尊贵的客人驶离大运河,在蜿蜒的水道上穿梭。褚恬欣赏着与白天完全不同美景,只觉得没有喝酒已经醉了。她歪身倒在景熠怀里,深深吐纳了一口气。

    景熠托着她的头放到腿上,就着船头灯摇曳的烛光低头看去,褚恬正静静的笑着,柔美的脸庞格外的娇俏。

    “熠,好浪漫啊。”褚恬脸上的温度悄然攀升,小声说道。

    景熠俯身偷了一个香吻,执起小桌上的红酒杯浅抿了一口。确实是个浪漫的夜晚,水道上只有他们的贡多拉在行驶,静谧又美好。

    褚恬看着他风雅的喝酒姿态,突然想起了一件事。她摸出手机在网上搜索到一个词条,放在了景熠眼前。

    “呐,一生必去的50个地方,我们一起去一遍好不好?”她含笑说着,又搬着指头算了起来。

    “嗯……巴黎、阿尔卑斯山、梵蒂冈、还有威尼斯,已经4个了,下次我们去哪里?伊斯坦布尔好不好,我想去看圣索菲亚大教堂。要不去希腊?雅典卫城我也好想去……”

    褚恬清亮的声音像淙淙清泉顺着耳朵流进了景熠的心窝里,她笑得甜美,一双黑珍珠般的眸子里掩映着沿岸建筑的倒影。威尼斯在她眼中,而她童真娇美的样子在他眸里。她说的憧憬非常,在他听来更是一生的许诺。这些地方他会带她走遍,用今后所有的时间和生命。

    “恬儿,我可以带你去世界任何地方。但你要明白,再美的景色都不如你。”景熠眸色深沉的说着,悦耳的男中音没了惯有的清冷,动情非常。他搂着怀里的美人,深深的吻了下去。

    褚恬合上眼睛,贪恋着他温柔的吻,心被温热的暖意涨得满满的。当景熠轻碰着她的嘴唇,结束绵长的亲吻时,她看见了一颗流星从叹息桥上方的夜空中划过。

    仿若神迹般的景象让她湿润了眼眶,她偏头躲进景熠怀里,深深呼吸着他身上柏木混合冷杉的气息,心跳一再加速。摇晃的贡多拉把她带进了迷醉的世界,现在她唯一想做的就是和他依偎在一起。希望时间过的慢一点,再慢一点。

    和夜空晴朗的威尼斯完全不同的是万里之遥的B市,绵绵阴雨已经下了两天两夜,到了清晨依然没有停歇的态势。

    林国忠和项正飞神色凝重的站在疗养院的主卧里,景齐峰戴着氧气面罩躺在大床上,仍没有从昏睡中清醒过来。

    “哎……”林国忠看了看腕表,沉重的叹了口气。他拍了拍项正飞的胳膊,示意他出去说话。

    项正飞蹙眉又看了一眼床上的人,出了卧室反手掩上了门,“要不还是通知Boss吧,这情况怕是坚持不了多久了。”

    林国忠听了却只是摇头,他看着项正飞眼圈发黑的疲惫样子,沉声道,“你先回去,这儿有我就行了。”

    “我还是留下吧,万一……”项正飞眉头紧锁,景齐峰的状况非常不乐观,必须最好最坏的打算。

    两人在门外沉默的站了一会儿,再次进入卧室时,昏睡了十几个小时的景齐峰睁开了眼睛。

    “老爷。”林国忠赶紧走到床边唤了一声,又见护士微不可见的冲他摇头,心里顿时咯噔一下。

    景齐峰缓慢的深吸了几口气,才艰难的开口,“我有话说……”

    护士上前查看了他的生命体征,伸手摘下了氧气面罩,又退到了墙边。

    “魏律师……”景齐峰转动浑浊的眼珠,看向了魏修杰。

    魏修杰会意的颔首,从公文包里将文件拿了出来,不带情绪的说,“最后一次修改后的遗嘱已经做了公正,景先生已经全权受理我在他身故后处理其遗产。”

    林国忠长长的叹了口气,看着床上气若游丝的人,心生不忍,“老爷,接受治疗吧,不要放弃。”

    他怎么也没想到景齐峰会做出放弃治疗的决定,更让他意外的是,他是在从罗马回程的飞机上发病的。

    原来景齐峰早已做好了打算,要求医生隐瞒上一次的病情,只说是轻微心梗。事实却恰恰相反,他根本已经病得非常重,却不愿意再接受手术。

    景齐峰慢慢的摇了摇头,将视线移向了天花板,“等阿熠……回来再告诉他……葬礼……不要铺张……”

    他说的非常吃力,又浅浅的喘息了良久,复又开口,“把我……葬在芳洁身边……还有……”

    当眼帘缓缓合上的时候,景齐峰看到的是一片白色的光线。生命的最后,他孑然一身。没有妻子陪伴,没有儿女环绕。仅存的只有这片白晃晃的虚无,和他来不及诉说的忏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