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Side_Asuka
“什么！？”
我差点跳了起来。
刚才海瑟说了什么？
爱德华是从她的魔法书中学到的死灵术？
是吗，是这样的啊。
前辈与妙姐会死，是因为格里高利之剑的关系。而格里高利之剑会对他们出手，是因为爱德华。爱德华犯下罪行成为异端的根源，则是海瑟的魔法书。
也就是说……
“飞鸟。”
姬乃澄澈的双瞳凝视着我。快要燃烧起来的内心，温度略微降下来了一些。
“事件发生有很多原因，责任也分多寡，这点你也明白的吧。”
姬乃的意思我懂。就像她说我将前辈他们的死归咎于自己是钻牛角尖一样，因为这个怪罪海瑟显然也是不对的。毕竟她与事件本身并无太大关系。
可是……
“为什么没有杀了他？”
“飞鸟……”
“如果是你的话，只要愿意可以毫不费力地做到的吧！在他来到这里之前！在他，在他……”
在他遇到前辈他们，令他们的生活脱离幸福的轨道之前。
“……对不起。”
海瑟没有任何辩解，只是静静地垂下眼睑，说出了道歉的话语。
我想听的并不是这个。
那么，我想听的到底是什么呢？
海瑟说明了理由又能怎样？死去的前辈和妙姐能活过来吗？
事到如今追究这些还有意义吗？
想到这里，全身突然被无力感支配。
到头来，我依然难以面对这件事。仅此而已。
我的手感受到了一阵温暖。
姬乃伸出另一只手，叠在我的手上。
她什么都没有说，只是静静地望着我，眼神里带着让我平静下来的力量。
又被她安慰了，我真是不像样子啊。
别说走出悲伤了，连面对的勇气都没有，唉。
“对了，我还忘了问，海瑟跟川崎这个笨蛋什么时候变得这么要好的啊？”
气氛稍微缓和了一点，小步就开口帮我们岔开了话题。
这是何等体贴的朋友啊。
“哎呀呀，小步就只是在意些无关紧要的事情呢。”
“这，这才不是无关紧要的事吧！”
小步涨红了脸。
“我也觉得……”
“川崎闭嘴！”
“是，是……”
阿翔虽然奇迹般地从鬼门关里被拉了回来，但是跟小步的地位关系还是没有一点进步啊。
“关于这个，还真不是无关紧要的事。”
姬乃也插进了三人的对话中。
“毕竟要说明今天的事情，不太可能避过这一点吧。”
被姬乃这么一说，小步突然安静了下来。
确实，阿翔为什么会跟海瑟一起，的确是个难解之谜。两人的关系看上去可不像是只在一起吃过两顿甜点那么简单。
阿翔醒过来之后，好像也跟海瑟有不明其意的眼神交流。从眼神里读出想法什么的我可做不到，只能等着本人回答问题了。
“这，这个嘛……”
阿翔的眼神左右游移着。
虽说不知道他在想些什么，但是这是有事情想隐瞒的举动，这点我还是能明白的。毕竟过去见的多了嘛。
“关于这件事，是因为之前翔一他——”
“这，这个等之后再说吧！海瑟还是先给姬乃小姐讲讲今天的事情经过怎么样！”
阿翔慌慌张张地打断了准备解释的海瑟。
“喂，川崎，你到底想瞒什么？”
“这个……没，没有啊？啊，啊哈哈……”
面对步步紧逼的小步，阿翔只是不停地挠着头。
“小步，川崎说的也是。现在还是先关注事件本身吧，川崎的交友关系等过会儿再讨论也不迟。”
“小姬你到底站哪边的啊！”
“哎呀，又不是不让你问。等主要问题弄清楚了再说嘛。我会帮你记住的，别担心。毕竟关于这件事我也挺感兴趣的呢，哦呵呵~”
说着，姬乃露出了坏笑。
“我也会帮忙记着，两个人的话多半就不会忘了呢。”
旁边的清美也笑眯眯地补上了一刀。
“哼，那就等会儿再说吧。真好呢，川崎，可以多活几分钟。”
“可，可以的话我想再多活几十年啊……几分钟也太少了吧！老大你说是不是？”
“啊，啊哈哈……”
我也只能苦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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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么，我到底该从哪里说起呢？”
海瑟冷静的声音为我们的吵闹画上了休止符。
她从刚才开始就一直静静地注视着我们。真不可思议，明明大家就坐在在一起，海瑟却像是与我们保持着距离一样。
不是物理上的距离。而是……怎么说呢？心灵上的？
不过姬乃看上去倒是对此并不在意。
“嗯……先说说我失去意识之后到底发生了什么吧。缺少必要的记忆也没办法把握状况呢。”
海瑟点了点头。
“在小早川姬乃开始施术之后，大量亡者随之出现。”
“亡者……是那种僵尸一样怎么都打不死的家伙吗？”
“是的。那些即便在死灵生物中也算是特别的个体，所以特别以‘亡者’称之。”
“唔……”
不知是在消化海瑟的解释，还是在思考些别的什么。姬乃暂时陷入了沉默。
片刻之后，她才抬起头来，只不过这次是面向了我。
“听起来是挺不妙的状况呢……应该不是飞鸟搞定的吧？”
“…………”
我一时间不知该怎么回答。
守护姬乃是我的责任，而她也是因为信任我才放心治疗阿翔的。
可是这次确实……
“即便是神代飞鸟，想要处理那个数量的亡者，也是不太可能的。”
“呜……”
虽说是事实，但是这样毫不客气地说出来还真是有点心痛啊。
“也就是说，是海瑟？”
姬乃理所当然地掉转了视线。
毕竟在场的人里面，除了我能够战斗的也就只有魔女阁下了。
“是的。”海瑟依旧淡然地点头。既没有谦虚，也没有自夸的意思。当然了，在我看来刚才的战斗完全可以归入“伟业”的范畴。对于本人来说，或许没有任何感觉吧。
“毕竟这其中也有我的责任，处理掉它们实属分内之事。”
“嗯？难道这些家伙不是冲着我来的吗？”
姬乃真是若无其事地说着了不得的话。
明明是在谈论自身的危机，为何能这么淡定呢？
“应该是这样的啊。感觉当时敌人们的目光都锁定在姬乃这边的。”
“是啊是啊，当时周围全是鬼火一样的眼睛，统统都朝着这里……呜，太可怕了。”
大概是想到当时的场景了吧，小步又开始抱着身子哆嗦起来。
这也没办法。看到当时的景象，身为一般人还能保持意识就已经相当不容易了。
“不过比起这个，后来的发展才更厉害呢。”
“啊哈哈……”
相比小步的畏惧，清美倒是有些神色古怪。
说来也是呢，毕竟海瑟她……
“我说你们，跑题啦！还有别说些只有自己懂的话，倒是赶快讲讲后面的事情嘛！”
因为被排除在外而生气的姬乃愤怒地拍着榻榻米。
“没关系姬乃小姐，其实我也完全不知道发生了什么！”
事发当时同样失去意识的阿翔，不知为何骄傲地拍着胸脯。
“不……我可不想跟你一样，太丢人了。”
“好过分！”
“请问我可以回答刚才的问题了吗？”
虽说提出了这样的问题，然而海瑟的语气还是一如既往的平淡，完全听不出是不是在生气。
“哦，抱歉，又跑题了。”
“没关系。小早川姬乃是想知道我为何会对此事负有责任吗？”
“嗯，没错。不过我大概也能猜到一些，是因为川崎的关系吧？还有称呼全名实在是太难受了，直接叫我姬乃就好，还有对其余大家也是。这样也更省事对吧？”
“……如果，大家没有意见的话。”
不知是不是我的错觉，在做出这样的回答之前，海瑟微妙地停顿了一下。
在得到我们的点头确认之后，她才继续说了下去。
“我想姬乃预测的原因可能有所偏差。确实，我也想还上两位的人情，然而却不是通过这件事。解决那些亡者本就是我的分内之事，因为——它们是因爱德华而诞生的。至少在这里的这些是这样。”
“什么！？”
想要避开的问题，还是无情地回到了面前。
“这说法有些让人在意呢。”
清美微微地皱起眉头。
“说法？有什么问题吗？”
“不是他‘召唤出来’，而是‘因他诞生’吗？”
相对于一脸茫然的小步与阿翔，姬乃与清美一样意识到了问题。
说起来的确是这么回事。然而这里面有什么问题吗？
难道那些死灵生物——“亡者”们并不是爱德华召唤出来的？
“没想到两位这么敏锐。”海瑟点了点头，“那些亡者应该不是爱德华主动召唤的。本来那也不是想召唤就能召唤出来的东西。”
海瑟稍微停顿了一下，这次没有任何人发声。大家都在等着她进一步的解释。
“令亡者们出现在这世界上的，是想要侵占爱德华的身体，在现世复活的邪龙法夫纳。”
“法夫纳？好像在哪里听过的名字呢。”
“小姬听说过吗？我完全没印象呢。”
“总觉得像是在游戏里会出现的家伙，很有boss的感觉。”
“不，不是啦，这是神话传说里的魔龙。”
“尼伯龙根之歌，对吧？”
“嗯，没错。”
看来只有清美确切地了解相关信息。没办法，现在这时代娱乐手段太多，像我这样每晚睡前靠着爷爷讲各国神话传说打发时间的应该属于极其稀少的个例吧。一般人估计也不会没事看北欧神话什么的。
“这么一说，好像是看过。不过不是我感兴趣的题材，所以根本没往脑子里去。”
不愧是姬乃，完全的兴趣驱动。
“只不过……这传说中的东西真的存在吗？龙什么的……有些难以置信啊。”
姬乃将话题抛回给了海瑟。
“神话传说之类的创作原本就有其原型。现代学者认为神话中的奇异生物是由现实中的动物拼合创作而成的，然而更多的所谓‘幻想种’其实确有其物。只是因为种种原因，要么消亡，要么不再现身于人前。邪龙法夫纳属于前者——它是在极其久远的过去被斩杀，坠入冥界后一直企图复活。”
“爱德华从我这里盗走的《死者之书》其实是伪典，其核心是召唤邪龙的禁术。爱德华曾经使用过这禁术，所以他的身体和意识正逐渐被邪龙的怨念侵蚀。那些亡者，暂且可以理解为邪龙的‘手下’。”
解释告一段落，海瑟轻轻吐了口气，沉默下来。
而我们也在反复咀嚼着她的话语，一时间场中寂静无声。
过了片刻，首先打破沉寂的还是姬乃。
“那可真是不太妙了。”
“咦？”
不妙？怎么了？
确实……如果海瑟所言属实，那么爱德华的状况的确是相当不妙。以前也听爷爷说过，强行使用禁术，结果被邪恶的存在侵占身体的魔法师的传说。如果是这样的话……
“笨蛋，想什么吶。”姬乃呆然地叹了口气，“海瑟都说过了，亡者产生的原因是爱德华，那出现了这么大量的亡者，那时候他肯定在附近吧。”
“你们出现之前我清除了33只，之后出现的有523只，一共556只，这种级别的数量的话，召唤者肯定不会距离太远的。”
“呜哇，竟然有在数啊……”
“顺便一提，我们来之前也遇到了两只，是558只哦。”
“原来如此。”
不知道哪里“原来如此”，但是海瑟还是若有所思地点点头。
不不，等等。
爱德华他也在附近？这，这么说……
“没错，有猎物的地方就会有猎人。如果那几个蠢蛋没被甩掉的话，刚才应该跟爱德华一起出现在附近才对。”
“如果姬乃指的是格里高利之剑的话，刚才确实感觉到了他们的气息。就是出现在三原市的小队没错。”
“这都能感觉到啊……不过那些家伙不是专门处理什么异端的吗，也真亏你敢在他们身边用魔法什么的呢。不会被盯上吗？”
“我早就在宗教裁判所的黑名单上了。还有请不要小看魔女的力量，区区下位的小队根本没有向我出手的资格。他们现在应该正在慌慌张张地向梵蒂冈的本部请示吧。”
意外地，海瑟看起来有些怄气，尽管表情并无任何变化，但是语气却给人这样的感觉。
然而我根本无暇顾及这些。
此时我的心已经彻底沉到了谷底。
这下完了。小早川家一直极力避免的最坏结果，终于还是彻底降临。
被格里高利之剑目睹了使用异术的现场，并且还向本部报告……
一想到这会招致怎样的结果，我就感到浑身冰冷。
那一晚的惨剧，又要……
“事情有点麻烦了啊。”
“哪里是有点麻烦！这，这……要是‘那个人’来了该怎么办啊！”
姬乃语气依旧是轻飘飘地，像是完全没有意识到事情的严重性。我一时忍不住就激昂起来。
“‘那个人’？”
“啊，不……”
姬乃的反问，让我意识到我一时说漏了嘴。慌张之下，激动的感情也平复了下来。
仔细想想，坐在最高指挥的位置上的那个人，应该也不会那么轻易出动。可能是之前的错觉让我过度敏感了吧。
我的脑中不由浮现出，多日前在街上一闪而过的背影。
那个带着无比熟悉的哀思的，令人憎恶的背影。
“说起来，飞鸟似乎‘很像’呢。”
海瑟的一句话，又让我的心脏剧烈跳动起来。
她那双不带感情的双眸，似乎直接刺穿了我的内心深处，将我最不愿意提起的回忆连根掘起。
被她看穿了吗？我的……
“不，我失言了。追究别人的隐私是不应该的。”
意外地，海瑟竟然在这时候退后一步。
尽管不明所以，但我还是松了口气。
“你们到底在说什么呀。”
姬乃不悦地望着我们两个。
“实话说，我最讨厌别人故弄玄虚，你们还是——”
糟了，忘了这里还有个喜欢穷追猛打的。
我禁不住流下了冷汗。
虽说这件事大概迟早也要告诉她，但我依然没有做好心理准备。
我不敢想象知道此事后姬乃的反应。
“姬乃，这是因为欠您恩情才给您的忠告。”
在大家都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情，也无法插话的情况下，竟意外地出现了帮手。
一直礼仪周到的海瑟，却直接打断了姬乃的话。
“什么嘛。”
姬乃显然有些不高兴。
“或许您已经对格里高利之剑的行动方针有所了解。他们确实已经发现了您的异常，并且很可能已经锁定了您。但是，将您作为目标的并不只有他们。”
刚才还显得有些不耐烦的姬乃，突然瞪大了眼睛。
“难，难道说……”
“没错。爱德华——或者说寄生在他身上的邪龙的意识，也会想要将您的力量据为己有。确切地说，它已经盯上了您。”
“那些亡者吗？”
“是的。它们就是邪龙欲望的体现。这话并不应该由我来说，但您确实应该对自己的处境有所自觉。”
“唔……”
当面被如此指摘，姬乃却没有发作，看来她也认识到问题的严重性了。
“毕竟小姬总是没有危机感又爱惹事呢。”
“唯独不想被你说啊！”
当然，被小步调侃的时候，她不反击也是不可能的。
“不过海瑟说的确实有道理。这件事还是跟家里报告一下比较好吧。”
“唉……是呢。只能跟伊莉娜联络下了。唉……”
“女仆小姐……噗噜噗噜……”
姬乃唉声叹气还好理解，阿翔的表现就有些奇怪了。
之前被收拾的心理阴影真的那么严重吗？明明平时没少被小步揍。
“飞鸟，给伊莉娜打个电话吧。”
“这，这个嘛……”
我一时不知道该怎么回答。
“怎么啦？……等等，飞鸟你该不会已经联系过了吧！”
“嗯，嗯……”
这下，姬乃把怨气一股脑全撒在了我身上。
“你下手也太快了吧！为什么不先问过我啊！好吧我当时失去意识了……那你就不能等等吗！肯定有的没的都说了一大堆吧！我跟你说啊，这种事也有可以报告和不可以报告的部分啊！总之就是不好好斟酌一下措辞的话我肯定会被伊莉娜骂得狗血淋头的知不知道嘛！”
“姬，姬乃，你先冷静一下……”
“这种情况你让我怎么冷静啊！”
姬乃双手紧紧攫住我的肩膀，用力摇晃着。
“姬乃，怪飞鸟是不对的。联系监护人是中村老师的决定哦。”
“那个邋遢……不对，中村老师？”
“是啊，小姬被飞鸟背回来的时候可是睡得像死猪一样呢，就算是中村老师，看到这模样也不得不给家里打电话吧。”
“对淑女用这种描述不觉得很失礼吗！？”
“我觉得当时小姬睡着的表情才更失礼呢。”
“咦！？有，有那么奇怪吗？”
姬乃急忙摸着自己的脸，尽管没什么用。
“没有，我骗你的。”
“喂！”
跟小步吵闹了一阵之后，姬乃重重叹了口气。
“算了算了。飞鸟你都跟伊莉娜说了什么啊？”
“那个……姬乃在外面使用了能力，遇到了点小麻烦，不过已经解决了。大概就这些吧。”
“这样听起来好像还不算太严重呢。”
“啊哈哈……就是这样伊莉娜小姐就已经相当生气了呢。她说现在就赶过来，这笔账会跟下药的事情一起算的。”
“呜……”
姬乃抱住了头。
“我不太希望出现在人前，所以关于我的事情，还希望诸位能够保密。飞鸟没有报告遇到大量亡者袭击的事情也是因为这一点。请见谅。”
“这反而是帮了忙呢。要是被伊莉娜大姐知道了这个，小姬的下场恐怕就更惨啦。”
我与姬乃也只能苦笑了。
“刚才你说把我送回来是一小时以前？那么伊莉娜现在应该已经在路上了呢。要不要在她到这里之前考虑一下谢罪的说辞啊……”
姬乃已经彻底陷入负面思考了。
“姬乃打算怎么办呢？等伊莉娜小姐来了之后就直接一起回去吗？”
“不太清楚……这只能听从家里的安排了。我是觉得被抓回去的可能性很高啦。”
“那修学旅行就这样泡汤了呢……”
“笨蛋男人婆，都出了这种事，不是考虑修学旅行的时候了吧。”
“这话轮不到你这惹事的家伙来说吧！还有你说谁是笨蛋！伤疤刚好就欠收拾吗！？”
“对，对不起！是我太得意忘形了！”
姬乃只是望着吵闹的两人，露出了有些复杂的神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