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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二章 骏马金羁侠少年(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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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施烈急招各处将领商讨应敌之策,施佳珩听了各将建议,还是深觉不尽人意,汉军总是被动防守,很少主动出击,此患不除,百姓不得安宁不说,若是等拓跋一族做大,到时在应敌岂不是坐失良机,莫不如趁现在汉族军力鼎盛,拓跋根基未稳,荡平阴山,封狼居胥。

    散会之后,他立即回营查阅兵书,研究地图,反复的思量对策。他一向以不战而屈人之兵为军事生涯的最高理想,更因汉人体力耐力天生逊于异族,他更是坚决摒弃那种正面硬拼不计死伤的打法,他勤读兵法,钻研战阵,目的不仅是要打赢更是要打的漂亮。正因他肯花心思,常常想出一些灵活诡诈的奇策奇兵,而不是靠着父亲的威望领兵才更令将士们心悦诚服。

    他独坐营帐,油灯被风吹得忽明忽暗,如同他的思绪时晴时阴。他专注的盯着面前的地图,时不时的还在上勾画几笔,不久他的笔就圈在了一处可疑之处。

    熏宝城的西边地势逐渐拔高,在距离小镇的不远处就有几座相连的山脉,这个重要的且容易被人忽视的信息挑动了他的神经,可惜地图简略粗糙难以尽揽全貌。没有丝毫迟疑,他立即动身决定亲自却验证想法。

    他退去军衣军服,换上一身银灰色的棉布长袍,戴了一顶防风沙的皮帽。他将随身的使用的一杆银色长枪,用布裹住枪头装成探路用的棒子别在身后。趁着夕阳还未西落,他立即骑马奔驰出营。

    黄昏时分,风势渐凶,炊烟也被吹得弯弯曲曲。严青霜匆匆吃完饭,又拎着铁锤、铁钉继续在牧场休憩被拓跋士兵砍坏地栅栏。他们家共被拓跋掳走五匹好马,七只肥羊,还丢了好些鸡鸭,幸亏家中值钱的东西被他们带走藏在地窖里,家里虽然被拓跋兵搜罗了一遍,好歹保住了家私。罗刚已感万幸,但她依然心疼那些亲手喂大的马匹,还有被砍伤的邻里。隔壁木材铺老板的小女儿也被掳走了,女儿的母亲哭声震天,罗刚还带着妻子前去劝慰了,她因而心中恚恨,一心想杀几个拓跋兵泄愤。她的乳母越发觉得此地不甚安全,动了想要搬迁的心思。

    钉好栅栏,严青霜又望了望坍塌的马厩棚顶,她将马儿赶回马匹,只得暂时凑合一夜,等明早再与师傅继续修棚。但她最后清点马匹时却发现有两匹马居然在她埋头修理时挣脱缰绳跑了。

    她不忍心让两匹马流落野外,自生自灭,便决定把马寻回。她见师傅乳母还未回来,只得留下纸条,背上银刀,跨上灵犀骏马,一路索骥而去。

    与此同时,施佳珩也正手执地图向西南进发。也许是因为不满主人私自抢占了它休息的时间,急驰了一段后,马儿慢了下来,懒洋洋的打着响鼻。路上寂阖无声,暮色渐渐四合,既安宁平静有荒芜恐怖。风恶作剧似的忽而咆哮而过,撩起地上的一些风沙残叶,忽而轻声细语,追逐着人和马行走的脚步。他机警敏锐的留意四周的动静,偶尔还在路过的树边做上记号防止迷路。

    这一路行来居然没遇见半个人影。他心情稍安,脑中灵光闪过,一个妙计逐渐在脑中浮出轮廓。

    几面黑黢黢的大峭壁仿如从天而降,屹立在茫茫高地之上,峭壁之下稗草丛生,远处是几棵歪杆斜枝的枯树,荒凉的景象可见一斑。天色早已黑透,周围伸手不见五指,他无法洞察峭壁那一面的地势究竟如何。他现将马儿栓到旁边的一棵枯树上,先独自一人攀越峭壁大略的查看下地形,而后再去熏宝城里的驻军处住上一晚,待明日再详细勘探。

    马儿大约是真累了,卧在草地上打起了盹,施佳珩把马儿系好。马儿睡眼惺忪的缩在草丛里,施佳珩拍了拍马头,安抚它几下,它安心的打着瞌睡。他重则紧了紧腰带,振作精神准备向峭壁进发。

    来到峭壁脚下,施佳珩抽出别在身后腰带里的长枪,撸去枪头的包布,解下了事先绑在腰间里的绳索,将宽袖筒扎紧,然后将长枪插在山崖间的缝隙中,两手握住枪杆向上用力一翻,便轻轻巧巧地站在了枪杆之上,他两手抓住峭壁上突出的石块,身子挂在峭壁上,双脚用力一夹一抽,再向上一带,单手接住长枪,再插入石缝中,如此这般循环往复的向上移动。峭壁并没有施佳珩想象的那般陡峭,虽是这样,当他站在峭壁之巅望向看去时,还是被眼前的景象给惊呆了。

    他所站的峭壁是一座险峰的侧面,影影绰绰地能看见与险峰相连的还有另外两座山峰。此处三面环山,只有正对险峰的东面有一处缺口,如从东面缓坡而上则容易许多,三山中间向下凹进,深黑一片,根据地势判断应该是个山谷。此处地形易守难攻,果然与他期待地一模一样。

    他站在山石之上,冷风拂面,脑子异常清晰冷静,他在各处指指点点虚拟布兵。一位运筹帷幄,决胜千里的军事奇才要在这异山怪石之间展现他惊人的风采。风势呼啸,他的衣摆的随风而舞,宛如战场的旌旗招展,预示着一场大战即将到来。

    严青霜一路随着马儿留下来的踪迹追寻过来,经过这些年早的磨练,她早就练会了于细微之处发现马的踪迹。

    马儿是向西而行的,严青霜觉得很奇怪,西面地势高耸,颇为荒凉,马儿居然舍弃了东边水草丰盈的草原,往西而行。直到经过一处沙地才初见端倪。

    沙地上共有五匹马儿的脚印,三对在前,两对在后,旁边的树上还有刀痕。严青霜认出了后两匹马儿的脚印果然是走失的马儿留下的,但脚印比前面三对脚印要浅上许多,显然前三匹马背上驼了什么沉重的东西。

    她略微沉思,便知她的马应是被三个骑马之人带走了。马蹄印还很清晰,三个人定然刚走不久。她心中起疑,三更半夜结伙从城外走过,还带着兵器,难不成马匪亦或是拓跋散兵。这些人凶残成性,无恶不作,想起城中老幼所受的屈辱,她禁不住握紧了腰间的银刀。

    经过激烈的挣扎,严青霜最终还是没有放弃寻回马儿的希望,其实迫使她坚持的还有另一个潜在的原因,不管她承认与否,骨子里的血性使她难以抗拒这样一个绝好的机会,一个可以报仇的机会,让那些凶暴之人为他们的所作所为付出应有的代价,血债血还。

    她的双目闪过一丝幽光,为幽深的黑夜增添了一抹骇人的气息。这注定是一个不平凡的夜晚。她掏出怀里的丝巾,像一般草原女子那样蒙住口鼻,只露出一双冷厉的黑目,然后催马上前,尾随脚印而去。

    脚印断断续续向前,严青霜追的很紧,直到听到前方的马蹄声才略略放慢了灵犀马的脚步,轻声跟了上去。

    果如她之所料,三人五马,趁夜西行。两人骑马在前,一人骑马殿后,一手举火把为前面两人照路,一手持缰绳,另有两条缰绳系在她的手臂上,缰绳的另一端则连着一匹红棕烈。马身似火,在夜里颇为扎眼,一匹棕色小马,身形尚小,但体型健硕。两匹马都是身彪体健,毛色油亮,内行人一瞧便知是上等好马。

    她只一眼就认出那是她养的马,尤其是那匹红马,她印象极深,红马名叫“火焰”,性子极其顽劣,可没少挨她的鞭子。此刻它正被一个陌生的西北壮汉牵着向前挪步,头拼命地向两侧甩动,一副极不情愿的样子。

    她这时只要一吹口哨,马儿就会闻声而动,自动挣脱枷锁,回到她身边,不过这样一来也会暴露她的行踪,但她却没有把握可以打赢那三个草原莽汉然后全身而退。权衡利弊之后,为了保险起见,她决定伺机而动,先看清形势再说。于是她翻身下马,对灵犀马打了一个手势,灵犀马顺着她手指的方向,悄声而去,堕入黑暗中等待主人的召唤。

    她伏低身子缩在长长地野草之后,好在此地荒无人烟,杂草疯长,有的草甚至长的与人的腰部平齐,她隐身在草丛之中,缓慢移动,偶尔能看出草的微微起伏。夜晚风大,即使被人看到,也会自然而然认为那是疾风所为,根本不会联想到草后有人,再说那三人见四下无人,便放延起来,高声唱着草原上的祝酒歌,歌声夹着笑声洪亮粗糙,几乎听不出音节旋律,在这寂静的黑夜空旷的草原上回响,宛如虎啸狼嚎,令人闻之毛骨悚然。歌声惊动了施佳珩的马,它本来卧草而息,忽听不远处传来参差不齐的怪声怪调,惊吓不已,一声嘶吼,猛的跳起,用尽的蛮力,扯动缰绳,企图逃离此地。

    那三人闻有马声传来,不约而同的勒马停住,专注谛听,严青霜见那三人止住不前,也伏地不动,静听声响。三人中有忽有一人出说道:“没想到竟还有一匹马,哈哈,今晚可是满载而归啊。”说的却是拓跋族语,她听得分明,却不太听的懂他说的话。

    三人中又有一人喜道:“我看到了在那儿。”伸手一指,扬鞭催马,踏尘奔去,另一人随之奔出。

    只听先前说话的那一人急道:“哎,等等我。”

    说罢,忙想迎头赶上,可是后有两匹不愿配合的马拖慢了速度,他一边抽马一边大骂:“快走,死马,再不走,爷爷抽死你。”

    严青霜这才看清,原来第一开口说话之人就是牵马殿后之人,好奇心使然严青霜只得放弃这个夺马的好时机,绕过气急败坏的他,向前赶去。

    施佳珩研究完地形地势之后,将身上的绳索系在山崖的石块中间,顺绳滑下,半途听到了异常动静,可待他落地之后再想出手补救之时已经来不及了,有两人已策马靠近,透过微暗的星光,他看的出那两人中一个生的一副红膛圆脸,魁梧壮硕,一个则脸型瘦长,脸色蜡黄,面部轮廓仿若刀裁,刚毅中透着凶狠,两人身挎马刀,虽套着汉族衣衫却布巾包头满嘴拓跋族语。他见势不妙,身子向后面的阴影处一撤,暂时隐于山石之中。

    两人翻身下马,那圆脸之人率先走上前去,拉住了惊慌失措的马,抽出马鞭,用力向马身上一甩,马惨叫一声,顿时安静不动。而黄脸人则在后面冷眼打量着马匹,忽然谨慎地说了一句:“这马的主人应当在附近。”

    圆脸人一脸不信,他却嘿嘿笑道:“难不成这马是自己把自己栓上的?”

    黄脸人虽表面不动色,但眉宇间满含嘲讽笑道:“要不咱们把他抓出来玩儿玩儿。”

    圆脸人一脸不信,黄脸人抽刀砍断了缰绳,马儿获得了自由狂跑出一阵,忽然又折回向山石后面奔去。躲在后面的施佳珩原本他们只是抢马,等马儿奔到面前才明白原来他们还要劫人。

    黄脸人计谋得逞,得意地冲圆脸人勾了勾唇,两人驾马将施佳珩围在中间,圆脸人用刀指着他对黄脸人笑道:“是个找死的汉人。”

    黄脸人一笑,一口白森森的牙齿闪着冷光,一张口竟然吐出一口流利的汉语:“你是什么人,大晚上的在这儿干什么?你是不是汉军?”

    施佳珩用手挡着刀往后退了一步,装作害怕似得哆嗦道:“各位且慢动手,我是外地来的客商,我们的商队还在后面,我是前来探路的。”

    黄脸人将他的话翻译给圆脸人听,圆脸人面上一喜,叽里咕噜地又说出一大番他听不懂的话来,他警惕的眼神在两人面上转来转去,灵活清醒地脑袋一刻不停的想着对策。

    圆脸人话毕,黄脸人点点头,笑道:“那你说说你们商队是从哪儿来,都带了什么好东西?”

    施佳珩连忙道:“从太原来,带的东西不值什么不过些瓷器、丝绸。”

    圆脸人听完黄脸人的翻译,大笑大叫,黄脸人轻蔑地瞥了他一眼,冷笑道:“我们可以不杀人,但是必须叫你的商队拿东西来赎。”

    施佳珩一听顺势接道:“我倒不是心疼那几个钱,只是我们商队迷了路,只怕他们找不到我。”他装出一副为难的样子骚骚头,忽然想出了一个解决之法,“不然我带你们过去,东西都给你们,只求各位莫伤性命。”只要他们答应,他可以将他们引到天盛军的防御点一举成擒。

    他经过短暂的观察判断出三人中牵马举火把之人大约是仆人,又在远处,不足为虑。而圆脸人贪利智短,缺点明显应好对付,可是这个黄脸人似乎更为阴沉谨慎,怕难以蒙骗。

    黄脸人却没把此话翻译给圆脸人听,露出地狱恶鬼般的桀桀笑声:“兔子再狡猾也骗不了狐狸,你不过是引诱猎物的诱饵,我说的对不对啊?”

    早在太学时便以辩才出名的施佳珩临危不惧,早已想好了三条反驳之言,正欲继续诱导。骤然之间,一阵尖细悠长的口哨声在这诡秘的黑夜里响起。接着马蹄笃笃,竟有三匹马从不同方向向这里奔来。

    那一声口哨实是严青霜发出的,她在草树的掩映下赶到了这里,将一切事发经过尽收眼底,她本就心中愤恨,却又正好撞见拓跋恶兵欲要截杀过路汉商,热血上头立即决定挺身而出,拔刀相救。她算准了时机,发出了一声口哨,三匹马闻声同时朝着声音的方向奔来,落在后面的那人没想到两匹马会突然暴起挣脱缰绳,发力在后面追赶,正当众人瞠目结舌之际,她奋力跃而起,窜越几下,双手各执一把银刀抢身挡在了施佳珩的身前。

    哨声一变,三匹马奔到她身边停住,最后一人狼狈赶到,滚鞍下马便要大骂,但一瞧眼前情景,不由得怔在原地。施佳珩站在严青霜身后,也是莫名其妙,几人顿时僵在原地。

    众人均不知谁这忽然冲出来的姑娘到底什么来历,意欲何为,双方僵持对峙。

    黄脸人的眼光也随之转到严青霜的脸上,她虽轻纱遮面,看不清面容,但那仅露出的一双点漆大眼却冷峻幽深。这般矜傲的眼神似曾相似,黄脸人心中一动,抬头向她身边的马而望去,当他看到灵犀骏马时,眼中精光一闪,大笑出声。

    他的笑声轻松愉快,在这么紧张的时刻还能如此从容的大笑,反倒显得轻视于她。严青霜心中怒意难遏,怒声道:“你笑什么?瞧不起女人的男人更该死。”银刀已转对着他的面颊。

    那黄脸人也不怒不恼,反而慵懒的转过头去对最后那个赶到的人道:“阿都,你看那马,还记得吗,她就是当年赌马胜了我,赢走你一匹马的那个丫头。”

    他直接说的汉语,显然后来之人也通晓汉语。两人闻言皆是一怔。严青霜再细看过去,那个阿都的年轻人却与当年那个打马的少年有些相似,但她却难以将眼前这个说话之人与当年另一个棕衣少年联系在一起。

    时隔近十年,他简直变了一个人,当年他意气风发,神采飞扬,在马上奔驰时宛如在雪山上盘旋的雄鹰,矫健灵敏,可如今他却仿佛从少年一下进入了老年,年轻人的朝气蓬勃全然不见,取而代之的是老练阴邃,凶狠狡辣。

    严青霜冷哼一声道:“是我又怎样,难道你们还想报仇不成,要想报仇就一起上,咱们几个正大光明的打,有本事别欺负一个手无缚鸡之力的无辜汉人,你们这些野蛮人杀了多少汉人,我今天就让你们知道知道,我们汉人也是不好惹的,杀人偿命,天经地义。”

    施佳珩悬着的一颗心终于放下了,这姑娘到是来助他的,听了她的一番慷慨陈词,不禁佩服起她的勇气,当真是边疆的姑娘与众不同,正气果敢,勇猛强悍。

    施佳珩精神为之一振,收起了刚才畏畏缩缩的模样,背脊挺直,一把抽出身后的银枪,扔掉裹布,当胸一横,朝一侧迈出一步,对着她抱拳道:“多谢姑娘仗义相助,只是一个人打三个,未免不好看,不如让区区在下来助助兴如何。”

    施佳珩话说的不卑不亢,谦虚有礼,既包含了对她的赞许,又没有摆出大男子汉的架势故意抬高自己,令她听来十分顺耳。见他也有武艺傍身,她心中得胜的筹码又加一成。还礼道:“那再好不过了。”两人点头一望,摆开架势,准备联手大战一场。

    一直噤声的圆脸人也忍不住拔出腰间长刀,对着两人怒吼。

    黄脸人兴致盎然地咧嘴笑道:“既然如此,还等什么?你们二人一起上吧。”言毕他脸色一沉,迅速出招,劈头就向施佳珩身上砍去,他却处变不惊,沉稳不迫的见招拆招,他们二人一个刀法迅猛如闪电,一个枪法霸道如惊雷,两人却真是棋逢对手,打斗的酣畅淋漓。

    圆脸人看那边打得火热,径自挥刀向严青霜面门劈去,她两手一翻,刀口自下而上迎了过去,三把刀刀口相撞,声音震耳欲聋,圆脸人被撞击力震得后退几步,再举刀砍时,刀上已经豁了两个大口子。

    圆脸人脸色发青,心中微有些惧意,阿都一看形势危急,也按捺不住了,冲了过来大叫道:“我来助你。”弯身攻严青霜下盘。

    严青霜双手分开防守,无论是攻她上三路的圆脸人还是攻她下三路的阿都都难以得逞。她将两柄弯刀舞的滴水不漏,这套刀法是罗刚亲手传授,刀法凌厉凶猛,自成一家,再配以无坚不摧的双刀,直把那两人看的眼花缭乱,毫无招架之力。

    而另一边,黄脸人的功夫虽然远在那二人之上,后劲不足,终于被长枪逼得连连后退,银枪一挑一刺快时如蛟龙游动,慢时又如回风雪舞,姿态优雅万千,仿佛不是在战斗而是以枪作笔泼墨挥毫。

    黄脸人自觉有些吃力,便暗生诡计,将刀口翻转刀柄向外,甩手朝严青霜后背砸了过去,长刀顺手飞出直逼她的后心。

    施佳珩立即挺枪相护,叱咤道:“姑娘小心。”。

    严青霜闻声心念一动,户门打开,圆脸人趁机一刀砍在了她的右臂上。

    施佳珩也顾不得自己又被偷袭的危险,银枪飞出打落了长刀。

    黄脸人瞅准时机向阿都一使眼色,阿都果从怀里掏出一把匕首朝他掷了过去,银光一亮,匕首从严青霜身体左侧掠过。

    她眼疾手快,左臂抬起在空中划了半个圆,宛如满月流星,刀头正好撞到匕首尖端,匕首被她轻轻一带,非但没有掉落,反而调转方向,加速朝阿都反刺回去,只听一声惨叫,他手捂胸口倒地吐血。

    圆脸人本想再砍一刀,眼见同伴受伤,只好收刀作罢,伸手去扶阿都。施佳珩就低一滚,拾起长枪,回身挺刺,枪口迫近黄脸人的喉咙,黄脸人此时丢了武器,只好束手就擒。

    两人不计生死,互相护佑,默契配合,可谓精彩绝伦。黄脸人虽被两人制服但心中却起了几分相惜之情,眼见得严青霜右臂鲜血直流,却仍然面不改色,如同林间冷矜的孔雀,则更为激赏,只有这样的女子才配的上他这匹迟早会雄霸草原的苍狼。

    阿都倒地之后呻吟了几声便僵直不动了,圆脸人一探鼻息,发现他已经死了,顿时如五雷轰顶,狞髯张目,激动地挥舞着拳头大叫道:“你们把他杀了,你竟然把他杀了,我要报仇,报仇!。”却碍于同伴落入敌手不敢轻举妄动。

    施佳珩目光锐利地从阿都被匕首刺破的外衣里看见了拓跋棕红色的军服,在拓跋里只有上将才着红,他嘴角微微一扬,心中默默地筹划起来。

    黄脸人的冷静的声音适时响起:“我如今落在两位手中只有祈命的份了,按照拓跋的规矩请两位允许我以财物赎回性命,只是两位若放我回去今日之羞辱他日必报。”他傲然昂首,仿佛不是求饶而是赏赐。

    严青霜却不吃这一套,欲杀之而后快:“那今日我便杀了你,等你化作厉鬼再来报仇吧。”

    施佳珩提枪阻拦道:“天盛军的规矩向来不杀俘虏,阁下既已求饶,断无动刀之礼。我可放阁下回去,相信阁下应会信守承若将赎金奉上。”

    黄脸人好爽大笑:“原来阁下是天盛军将领,阁下放心,在下一言既出,驷马难追。”

    两人击掌为誓,黄脸人拉住欲冲过来与他们二人决斗的圆脸人耳语几句,将口中不住骂骂咧咧的他拉上马匹,而后将阿都的尸体放在马上,对施佳珩行了一个汉礼,意味声长的笑道:“阁下今日放我一马,除了赎金,他日我必将再送阁下一个大礼。”

    施佳珩拱手道:“客气了。”

    黄脸人上马在原地转了一圈,忽然轻佻地冲严青霜一笑道:“姑娘,我们拓跋还有个规矩,若是败在女人手里,为了挽回颜面只有娶她为妻。我们拓跋的汉子都是最守规矩的,我上次输在姑娘手里,一直念念不忘,到处寻找,今日重逢是上天牵的红线。可否请姑娘告知姓名。”

    严青霜羞恼地挥刀上前,他却驾马而去,大笑道:“不说也没关系,这是天赐的姻缘,用刀是斩不断的。”

    她追了几步回过头来埋怨道:“你就这么放他回去,难道不怕拓跋人报复吗?”

    “姑娘放心,天盛军会尽心竭力守卫城中百姓的。”施佳珩郑重承诺道,看着她怒挑的双眼,遂又笑道,“不知姑娘高姓大名,我都不知该如何称呼呢?”

    她忽而警觉的望了他一眼,他才悟道自己的失礼之处,忙致歉道:“姑娘,在下多有得罪,不该直问姑娘的闺名。”

    “你当真是天盛守军?”她再次确认。

    “不敢。”他顿了顿道,“在下名叫王行不过军中一小卒耳。”

    她上挑的眼皮慢慢垂下,忽而又扬起,悲愤道:“我叫严青霜就住在着熏宝城里,请你们守军务必要保护好城中百姓。这次拓跋袭城我家也遭了劫,还好我们躲得快,并没有伤着人。可我邻居家的女儿被那帮畜生抢走了,一想到那些落入拓跋手里的女子会受到怎样的蹂躏,我就恨自己为何不身为男子,这样我便可以提刀上阵,为那些被残害的妇孺老弱报仇!”

    “姑娘的话每一位天盛军的将兵都会铭记于心。定不负城中父老的供养之恩。”施佳珩长揖至地,只觉双肩责任沉重,久久不敢起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