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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4.第 174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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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strong>楚王目中精光一闪,只见窗外一条黑影迅速掠逃,紧接着, 另一道黑影持剑紧追而去, 看身段, 应是方才示警的老仆。

    一见有危险,青岚腾地站起来,抡起斧头便要追出去,却被楚王止住:“无妨,叔阳可以解决。”

    原来, 那老仆唤作叔阳。九辰暗衬, 难怪,刚才被那老仆扶着进屋时, 他不小心绊了下石阶,那老仆反应极快,稳稳当当的托住了他,俨然内家高手。

    这曲氏一族,连个老仆人都这么厉害,果真是卧虎藏龙。

    不多时, 门外便传来那老仆恭敬的声音:“主子, 麻烦已经解决了。”

    楚王嗯了声,似乎心中有底,也没有往下追问的意思,便命那老仆退下了。

    见九辰沉眸若有所思,楚王怕他起疑,便叹了口气,道:“你当真想知道那图腾的事?”

    九辰的注意力果然被吸引过来,点头道:“当日,前辈在我腕间种下这图腾时,曾经说过,终有一日,我会感谢这份力量。起初,我以为这是无稽之谈,可后来,我发现遭遇重伤时,这图腾确实护过我的心脉。我想知道,这是为什么?还有,在我身上种下这个图腾,对你们又有何好处?”

    楚王盯着九辰那双眼睛,怅然道:“这图腾,我女儿腕间也有个一模一样的。”

    “您的……女儿?”

    九辰拧眉,难掩诧异,眸中困惑更深。

    青岚直听得心跳如鼓,直冒冷汗,爷爷这架势,终于要说出真相了么?

    只听楚王又道:“可惜,她已经死去很多年了。”

    提起幼女,威震四方、向来霸气凌人的楚王,霎时黯然神伤,追悔不已。

    “当年,若非我为了家族利益,逼她远嫁,她也不会被人谋害而死。我只有这一个幺女,若能回到当初,我宁愿死的那个人是我,也不愿受尽这白发人送黑发人之苦。”

    他满腔悔恨的说罢,眼中,已溢满泪花。

    九辰听他提起女儿,着实有些心神俱伤的意味,虽然觉得有些云里雾里兼莫名其妙,却也不太忍心打断。

    心中却实在纳罕,这曲氏族叔为何要向他哭诉这番丧女之痛,又与他腕间的图腾有什么关系。即使他女儿腕间有个这样的图腾,他也没理由往自己腕间种个一模一样的出来,若是为了睹物思人、留个念想,也该种到某个女子身上才对。

    楚王引袖擦了擦眼角泪痕,抬眼见九辰目露茫然,根本无法体会他的痛楚,心中涌起一股复杂滋味,道:“你肯定很奇怪,我为何要在你腕间种一个一模一样的图腾?”

    九辰坦然点头。

    “那是因为,我女儿,是护灵军的灵女,她腕间的图腾,乃是能和神女树息息相通的青木图腾。”

    青木图腾?九辰默念着这个有些陌生的名词,忽然记起,这图腾发亮时,确实是青木形状。不过,他倒是第一次听说,在西楚,还有女子可以入护灵军做灵女。这曲氏一族,还真是不简单。

    “因为愧疚太深,小女死后,我找回了她的尸体,存在冰棺之中。我们曲氏一族世代行医,家族中自然存着一些不外传的秘术,我日夜翻阅,终于发现一种可以复活小女的方法。”

    莫非——

    九辰脑中一个惊人念头刚刚闪过,便听那老者不掩惊喜的道:“那就是,再找一个有缘之人,种下青木图腾,以图腾的力量,唤醒小女身上的图腾。那样,小女就有死而复生的希望。”

    此事太过不可思议,纵然九辰强作镇定,亦不免面色泛白。

    青岚极是惊讶的望着楚王,不由有些佩服爷爷编故事的本事。毕竟,姑姑已经死了那么多年,他可不记得,楚王宫里有什么冰棺,更别提复活姑姑这等荒谬之事。

    楚王叹道:“我找了很多年,都没有找到这个有缘人。直到那一日,我见到重伤的你,竟发现你的身体,竟然对那图腾有感应,才擅自做主,在你腕间种下了图腾。”

    见九辰脸色不大对劲儿,楚王忙安抚道:“你放心,无论这图腾,还是那复活我女儿的秘术,都不会伤你性命。”

    青岚也忙道:“你放心,爷爷他绝不会害你的。”

    九辰沉默许久,才道:“我帮你救了女儿,能得到什么好处?”

    见他这么说,楚王倒松了口气,笑道:“当然是你最需要的东西。一是安身立命之地,二是替你治好眼睛。”

    “我还有一个条件。”

    “但说无妨。”

    “不能限制我的自由,也不能利用我的身份做其余事。”

    楚王眼睛一眯,暗道这小子到底心眼颇多,可转念一想,待他们祖孙相认,这些事都要另当别论,便爽快的道:“老夫答应你。”

    九辰却道:“空口无凭,你须立个誓才行。”

    “立誓多麻烦,这样,我给你写个字据如何?”

    “不成。我眼睛看不见,若被你骗了,岂不吃亏?”

    楚王一口气憋在心里,又不能发作,哼了声,正要随便编个誓,便听那少年道:“既然前辈这么在意您的女儿,就以她起誓吧。”

    砰!

    楚王一掌拍在案上,这次,他是真的有点窝火了。他堂堂一国君上,就是对着朝堂里那帮老顽固,也向来说一不二,何曾受过如此威胁。

    青岚的心也跟着那桌子狠狠颤了下,悄悄摸摸自己的小心脏,对九辰简直佩服的五体投地。

    敢在爷爷这头猛虎头上拔毛,在西楚,他还是第一个。

    九辰却面不改色心不跳。他身份敏感,即使没有多大的利用价值,在西楚也需谨慎行事,步步小心,给自己留好退路。

    既然是曲氏有求于他,他便有谈条件的资本。

    果然,生气归生气,楚王最终还是没好气的拿曲氏某个很不顺眼的老家伙和压根不存在的曲氏之女发了个毒誓。

    发完誓,楚王又恢复那副慈爱长辈的模样,道:“今夜,你就和岚儿一起,睡在这曲水居吧。”

    他向来霸道惯了,也不等两人发表意见,便唤来仆从送来干净的寝衣,并伺候他们净面洗脚。

    而他自己,则转动着轮椅出屋去了。

    叔阳已在院中恭候,见楚王出来,忙过去帮他推着轮椅,边走边压低声音道:“人已经服毒死了,不过,老奴在他身上发现了这个。”

    说着,从怀中取出一块腰牌,上面刻着「凤仪」二字。

    楚王似乎并不意外,只冷哼道:“他惯会在寡人面前装的唯唯诺诺,这不,寡人刚见到辰儿,还没回寰州,他便坐不住了。”

    叔阳请示道:“可需老奴将这腰牌送回去,敲点敲点那位?”

    “不必。”楚王眼睛一眯,道:“有寡人在,岂会容他伤到辰儿分毫!寡人倒要看看,这些年,他究竟练了些什么本事。”

    叔阳诺诺点头,这位老君上向来洞若观火、言出必行,既然这么说,便至少有九分的把握。公主就留下这么一条血脉,君上爱护之心,用脚趾想想都能明白,凤仪殿那位,终究是害怕了,才会如此铤而走险罢。

    正说着话,屋门吱呀响了,却是青岚轻手轻脚的从屋里出来了。

    “小郡王。”

    叔阳知他们爷孙定是有些体己话要说,抱拳同青岚见过礼,便识趣的退下了。

    青岚脸皮有些发烫。依父亲那出息,他本没资格封郡王,后来多亏王叔替他张罗,爷爷才勉为其难的封他做了这个郡王。因他的封地只有巴掌大,还是个穷乡僻壤,几乎年年都要闹一次灾荒,那些王族子弟,没少拿此事做文章耻笑他。

    外加上,与他同年进护灵军的王族子弟,大部分都升了中灵士,资历好的,甚至还升了上灵士,只有他还是个下灵士,愈发羞愧的无地自容。

    偷偷觑了眼楚王脸色,见他并无生气的意思,青岚才慢慢松了口气。

    楚王并不知道他这些小心思,只道:“虽然辰儿顾及你的前程,不愿你做他的护卫,这段时间,你还是先留在身边,尽心护他周全。”

    “孙儿明白。”青岚立刻束手答道。

    楚王嗯了声:“你这孩子,虽然笨了一些,倒是比那些整日只知耍些弯弯绕绕心眼的子弟们强了不知多少倍。升中灵士的事,你也用不着担心,改日我同照汐说说,让他直接把题透给你。再不济,我直接下道旨意,免了你的考试。”

    青岚吓了一跳,没想到,爷爷不仅没有嫌弃他,心里还为他筹谋着这事儿,顿时有些感动。想起爷爷平日里那些教导,便十分有骨气的道:“孙儿知晓爷爷的好意,可孙儿还是想凭自己的本事考过去。”

    这回答果然令楚王很满意,欣慰的望一眼孙儿,有些骄傲的夸奖道:“不愧是我西陵氏的子孙,有骨气。”

    青岚从脖子直红到耳根。

    楚王这才想起来问:“你出来,可是有事问我?”

    青岚坦然点头,嗫喏半晌,才敢问:“孙儿想知道,爷爷为何不告诉阿辰真相?”

    楚王似是没料到,以孙儿这脑瓜子,还能去思考这个问题,转念一想,他们表兄弟能互相为对方考虑,倒也难得,不由叹道:“我何尝愿意骗他?可不到寰州,我这心里总归是不踏实的。这小子心眼颇多,若此时告诉他真相,他愿不愿意相信是一回事,万一他对巫启那混蛋还没死心,再跑回巫国,我岂不是白费一场功夫。”

    见孙儿一副似懂非懂的样子,楚王哼道:“你别看他现在对我客客气气的,若他知道了真相,再想起我在巫国屡次三番想害他性命的那些事,未必肯跟我亲近。我须得先好好改善一下我在他心中的印象才行。”

    想起此事,楚王突然有些来气。那个离恨天,恐怕跟他是一样的心思,否则,不会拖了一路还没告诉辰儿真相。他须得好好把握机会,万不能让那离恨天占了上风。

    青岚暗暗吐了吐舌头。

    次日一早,众人依旧在鹿鸣馆用完早膳,便出发赶往寰州。

    离恨天一整夜都在提心吊胆,见九辰情绪正常,并无大喜大悲之兆,不由有些纳罕,楚王这次是转性了么?竟然能憋得住。

    马车里,幽兰仔细盘问了一番他们昨夜的谈话内容,也讶然道:“复活女儿?没想到,曲氏一族竟有如此稀奇怪事。”

    见九辰倒十分沉得住气,忙问:“依你看,此事有几分可信?”

    “昨夜,他提起女儿时,那份悲伤倒不像是装出来的。不过——”

    感觉到幽兰握在他臂间的手立刻紧了紧,九辰笑了笑,改口道:“不过,万事还是小心为妙。”

    今早他从曲水居一出来,离恨天已经焦急的等候在门外。他本以为,离恨天是有什么急事,可没想到只是问了他一句昨夜睡得好不好。

    他顿觉有些奇怪,离恨天明明和这位曲氏族叔是旧识,为何如此紧张他们见面。昨夜,甚至还试图阻止他去曲水居,还说要先替他探查这老者的底细。

    这等拙劣的理由,他才不会信。

    那曲氏族叔城府颇深,若想探得真相,须得找机会诈一诈离恨天才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