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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六、烛火柔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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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可是,向方却突然放下茶杯,信步走到窗前,顺手把那盆花拿了下来,然后,轻轻地放到墙角,摘下一朵,放在鼻子底下细细地嗅着。

    红柳看着他做完这一切,仿佛有点儿不懂似的,便冲着他笑了笑,道:公子,请把那盆花放到窗外吧。

    向方却摇了摇头,轻声道:外面天太冷,花儿会受不了的,还是放到房子里比较,花和美人一样,都是需要别人爱护的。

    红柳不想反驳,也不愿意反驳,只是轻轻叹了口气,道:公子怕是第一次来,不知道我们这里的规矩。

    向方点了点头,然后,又摇了摇头,笑道:我不知道你们这里有什么规矩,我也不想知道你们这里有什么规矩,我只知道,我今天要在你这里过夜,我只是想在你这里等一个人,等一个非等不可的人。

    红柳不再说什么,只是轻轻地叹了口气,仿佛觉得,眼前这个有着一双完美无暇的手的男人实在有些固执,却又偏偏固执得可爱。

    蓝玉棠看了看她,忽然笑了起来,淡淡地道:我想,此刻,你的心里一定在想,我这个人实在是有些固执了,不过,固执得又有那么一点儿可爱,是不是?

    红柳的心事被看穿,好像也有点儿不好意思起来了。

    眼前的这个家伙,不仅有一双好看的手,而且,还有一副能洞穿人的心事的观察力,真是有点儿不可思议。

    想到这里,她便在床边上坐了下来,半靠着折叠起来的被子,然后,盯着向方那双端着杯子的手看。

    白玉瓷的杯子,白玉一般的手,相互交错重叠在一起,忽然有种说不出的美。

    看着,看着,仿佛又出了神。

    也不知道她的心里究竟在想什么。

    外面的天已经很黑了,应该已经到二更了吧。

    深夜的风轻轻地敲打着窗纸,可是,房里那些原本淡淡的烛光却忽然变得更加明朗起来,在他们两个人中间不停地跳动着,已经爆出了很长的一段烛花。

    向方端坐在桌前,一只手靠在桌子上,手里握着那只白玉杯子,眼睛则盯着自己手中的白玉杯子看。

    而红柳则看着他的手。

    爆出的烛花慢慢地倒下来,烛泪涌动,发出“哧哧啦啦”的声音。

    红柳这才赶紧从头上拔下一根簪子,走过去,微微地挑了一下烛花,然后,看了看外面那些黑咕隆咚的天,轻轻地叹了口气,道:我想,今夜他不会再来了。

    向方忽然笑了笑,将手中正在把玩的杯子放下来,看着红柳,淡淡地道:你说的那个他,是不是蓝玉棠?

    红柳只是轻轻地摇了摇头,仿佛在思考着什么东西,然后,又忍不住叹了口气,道:我不知道你所说的那个蓝玉棠是什么人。

    来这里的人,没有一个肯说出自己的名字的,因为他们自己好像知道,来这里是一件很肮脏的事。

    尽管他们也知道,这是一个很肮脏的地方,可是,却仍然还要来,不知道这是不是所谓的犯贱。

    说到这里,她像是忽然想起了什么似的,望着向方,然后,指着他插在腰间的那柄白玉箫缓缓地道:哦,对啦,你要等的人是不是有一柄像血一样红,像玫瑰一样艳丽的箫?

    她仿佛已经忘记了,向方也是个男人。

    但是,向方并没有一点儿要责怪她的意思,只是冲着她点了点头,然后,笑了起来,淡淡地道:

    你说的没错,他的那柄箫就像血一样红,像火一样烈,像玫瑰一样艳丽,他的那柄箫的名字叫做不死玉箫,你看,像不像这柄?

    他从腰间拔出白玉箫,横在胸前,举向红柳。

    红柳看了看,看得很专注,也不知道究竟是在看他的白玉箫,还是在看他的那双完美无暇的手。

    然后,她像是确定了似的,点了点头,轻声道:对,可是,你的箫是白色的,就像是你的手一样,那么温润好看,可是,他的箫则是红色的,是不是因为他杀过很多的人?他的箫是不是用仇人的血染红的?

    向方笑了笑,道:你以为呢?

    红柳愣了愣,然后,拿出一方红色丝帕,扯着一角,不停地往食指上缠这,然后,微微叹了口气,道:

    我不知道是不是这样,可是,我却知道,无论他有没有杀过人,无论他曾经杀过多少人,都一定有他的原因的,因为他不杀人,别人就要杀他。

    我们虽然交谈的很少,可是,我却看得出来,他在外面一定是一个很有名的人,不管他有名也好,没名也好,但他是一个好人。

    因为别的男人在见到我的时候,眼睛里就会发出饿狼一样的绿光,他们所需要的只是我的肉体,完全吧我当成了发泄物。

    可是,他跟其他的男人不一样,虽然他从来都没有亲口对我说过,可是,我看得出来,他是爱我的。

    向方用手指轻轻地敲了敲桌面,白玉箫上的铃铛随着他的节奏轻轻跳动着,沉声道:哦,那你呢,你爱他吗?

    红柳看了看他的那双完美无暇的手在桌面上不停地跳跃着,就像是在弹着一架古琴,忽然摇了摇头,道:我不知道。

    他们就这样面对面坐着,规规矩矩地坐着,在屋子里轻轻地说着话,说一些和暧昧完全无关的话。

    而蓝玉棠,此刻就在窗外,站在花丛的后面,站在黯淡的月影底下,听着他们有一搭没一搭地说着。

    虽然他们的言语之间没有一丝一毫的打情骂俏,可是,蓝玉棠的脸色却仍然不大好看,就像是被人刚刚在小肚子上狠狠地踢了一下。

    而他的那柄像血一样红,像玫瑰一样艳丽的不死玉箫,就在他的手里。

    他的手里攥着那柄像血一样红,像火一样烈,像玫瑰一般艳丽的不死玉箫,紧紧的,紧紧的……

    苍蓝色的青筋沿着苍白色的手脉高高地暴起,就像是一条蓄势而动的蛟龙,要将这世间的一切毁灭。

    此刻,他很想冲进去,杀了屋子里的这两个人。

    他忽然觉得,原本是那么端庄,那么可爱,那么体贴的红柳,这个时候,居然是那么得让人讨厌。

    自从见到红柳并且喜欢上她之后,他好像是第一次产生这种感觉。

    在淡淡的烛光中,他甚至还看清了红柳那甜蜜的笑容,那如泉水般清澈的笑容,曾经令他沉迷,令他沉醉。

    可是,现在,她的这些令他曾经沉迷和沉醉过的笑容,却在看着向方的那双近乎完美无暇的手。

    那是一双可以让所有的男人都自卑的手,那是一双让所有的女人的眼红的手,那本就是一双完美无暇的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