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四十、莽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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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宋延秋猛然一惊,发出一阵惊悸的哀号声。

    然后,赶紧运气提神,想抗拒这个声音所谓的神灵的惩罚,可是,她的身体却一点儿力气也没有,就像是凭空被人抽空似的。

    接着,身子猛然一软,便重重地瘫了下去。

    宋延秋倒在地上,可是,眼睛却仍然睁得大大地往着天空。

    天空又慢慢地恢复了光明,天空中的第一缕黎明的曙光慢慢地落下来,抚摸着她的脸,犹如冰冷的刀锋。

    而耳边,仍然有江水在轰鸣。

    一声水鸟的鸣叫,不是猫头鹰,而是水燕,从江边的石巢上传了过来,仿佛很近,又仿佛很远。

    宋延秋只觉得浑身酥软酥软的,犹如干涸泥土中的蚯蚓,甚至连移动一下身体的力气都没有了。

    这究竟是怎么回事?

    如果这不是梦,那这是什么地方?

    我为什么会躺在这里?

    自己刚刚所看到的那些幽蓝的鬼火,那些排着队前行的人群是怎么回事?

    刚刚明明是从一个黑夜过渡了另外一个黑夜,为什么现在头顶上又开始有阳光从山的那一边投射下来?

    还有,刚才好像有人在跟我说话,说话的那个人又是谁?

    是幻觉吗?

    刚才还是明明白白的问题,现在,却忽然迷惑了,她的整个人就像是已经不存在了,被数万只蚂蚁啃噬光了。

    从心底涌起的那种带着刺骨寒冷的恐惧压抑得宋延秋想喊一声救命,可是,她只是感觉嘴唇微微碰了一下,却发不出任何声音。

    宋延秋又想是不是自己的耳朵出了问题?

    可是,她马上就否认了这个想法,因为这个时候,她听到一个声音带着无尽的娇俏和不屑冷冷地道:看,她已经倒下了。

    哦,原来并不是梦,自己也没有进入鬼门关。

    而是……

    而是,自己所看到的这一切,原原本本就是一个圈套。

    宋延秋仿佛已经完全明白自己落入了宫主所设下的巨大的陷阱之中,忽然感觉到一种前所未有的空旷。

    但是,他却也得到一种前所未有的解脱。

    现在看来,死亡并不可怕,真正可怕的是那种你明知道可怕,却偏偏不知道这种可怕的感觉来自哪里。

    她忽然闭上眼睛,然后,瞳孔无限收缩,自己酥软的身体也开始慢慢地放松,松松,嘴里喃喃地道:

    结束了,一切都结束了。

    在恍恍惚惚之中,宋延秋发现自己的身体正在慢慢地移动着,那是一种被人强迫着自己空中飞翔的感觉。

    她睁开眼睛,像是看清了,又像是没有看清楚什么,只是在迷迷糊糊之中发现四个模样怪异的人正抓着她的四肢,在黎明的曙光中疾走如飞。

    宋延秋虽然睁着眼睛,却偏偏看不清楚他们的样子,只是从他们那疾走如飞的脚步声听来知道,这四个人的武功不弱。

    或许,他们就是宫主派来追杀我的人吧?

    可是,他们为什么不杀我?

    他们这是要把我带到哪里?

    是……是去见宫主吗?

    然后,身体更加酥软,视力更加模糊……

    宋延秋只是感觉这个四个人抬着自己走的速度越来越快,耳边滑过的江水的滔滔声也越来越大,弥漫在周围的空气也越来越潮湿。

    然后,她才意识到,此刻,自己已经在江中了。

    哦,不,准确地说应该是在那江面上,就像是行走在江面上的船。

    人,怎么可以像船一样在江面上行走?

    宋延秋虽然不相信,可事实却如此。

    那四个怪人,就这么抬着她,在江面上疾走如飞,而那轰隆隆的江水声,则搅得她陷入深深地绝望之中。

    就这样,也不知道究竟走了多远,究竟走了多长时间,宋延秋发现自己再次陷入了某种深深的黑暗中。

    这种黑暗虽然没有刚才的那种鬼火的幽蓝,没有那种人群排队朝着某个未知的方向前行的恐惧,可是……

    可是,她仍然看到了一丝星火,哦,不是幽蓝的星火,是橘黄的。

    那点橘黄的星火越来越大,越来越亮,虽然灯火朦胧,可是,在这突然变暗的夜色中看来却分外耀眼。

    等走近了之后才发现,那原来是一盏大大的灯笼而已。

    此刻,这盏大大的灯笼就挂在一艘船上。

    灯笼很大,船好像也很大。

    周围是滔滔的江水声,而头顶上,则是铺天盖地的压抑感,在走动的时候,甚至发出一阵阵“咚咚咚”的空旷声。

    哦,怪不得他们突然由透着里面的早晨进入了一个黑咕隆咚的世界,原来,他们此刻进入了一个巨大的甬道中。

    滔滔的江水在这甬道中汹涌而过。

    然后,宋延秋只觉得自己的身体倏的一下就飞了起来,那是一种被人用力狠狠抛出去的脱离感。

    只听得“啪”的一声沉闷的声响,她的身体便重重地落在了船板上,然后,唰的一下滑出去老远。

    紧接着,是一声沉闷的“哐啷”声。

    她的脑袋撞在了一张椅子上。

    椅子顿时四分五裂,散了架,而她的脑袋,似乎也要散架了,钻心的,沉闷的,莫可名状的痛。

    宋延秋的脑袋就像是猛然被雷电给劈了一下似的,轰隆隆地天旋地转,脊背上也是一阵麻辣的刺痛。

    这些钻心的疼痛虽然让她的神经稍微恢复了一些知觉,可是,宋延秋却仍然酥软软的,什么力气也没有。

    没有力气站起来,没有力气喊疼,甚至连呼吸的力气都没有了。

    她就这样滚动了好远,然后,像只砧板上的死鱼一样,躺在船板上,口里的气,只有出的,没有进的。

    而那张橘黄色的灯笼就挂在她的脑袋上方的船舷上。

    其实,那盏橘黄色的灯笼并没有挂在船头上,而是在一个大汉的手中。

    这个大汉果然是荻镜宫下属的装扮,一件宽大的黑色的袍子将他那高大的,壮硕的身躯紧紧地裹了起来。

    那件黑色的宽大的袍子虽然裹住了他的身躯,却裹不住他那满脸的络腮胡子,和他那一脸的凶相。

    宋延秋一眼就看出,面前的这个荻镜宫的使者只是一个四肢发达的莽汉而已。

    宋延秋的眼睛瞪得大大的,狠狠地瞪着那莽汉。

    也不知道是不是因为刚才被那一抛一摔而撞得太厉害了,所以,用怒目而视作为对他暴力的抗议。

    那莽汉被她瞪得有些发怒,猛然蹲下身去,甩手就给了她一个大大的耳刮子,一脸的杀气腾腾,道:

    死老太婆,你看什么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