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胡德明点点头，说：“你知道就好。小峰，你现在在公司内的地位很高，很多员工都很信服你。我现在跟你说这些，就是想要知道，我能不能信服你，你能不能管理好这个花美，你，能不能胜任副董事长的职务。”
我浑身一抖，回头看着胡德明。胡德明笑容和煦，目光却很深邃，好像一摊抹不开的池水，让人看不到底。
我咽了口唾沫，然后尽量认真地说：“我是内务部长，会对公司工作负责。如果我是副董事长，只是要将责任加到更重的位置，但不论如何，我都会认真负责。”
胡德明笑着说：“很好，只要负责，这两个字就足够了。说到底，信任不就是源自互相的认真负责么？如果我们都对一家公司负责的话，就有足够的信任。但如果不是对一家公司负责，那这一份认真信任，就不知道从何而来了。你说我说的对不对，小峰？”
我笑道：“说实话，董事长，您说的我一头雾水，根本听不明白。”
胡德明说：“我今天诚心诚意跟你说了这些事情，就是希望你也能诚心诚意跟我说一些事情。比如，你认真负责的对象，到底是花美，还是星耀？”
这话一出，我只觉血往上涌，一瞬间耳边都是安静的，好像整个世界都变成了黑白两色。胡德明的话在我的脑海里绕个不停，嗡嗡的，无法散去。我看着胡德明，他始终是笑的，但这笑容已经不是那么善意。
原来这一次接机是审判，这一顿早餐，是鸿门宴。
我深吸一口气，笑着说：“董事长怎么会问这种问题？我是花美的内务部长，当然是给花美负责，我怎么会给星耀公司负责？”
胡德明说：“既然是公司，同一行业彼此之间就是竞争关系，商业间谍这种东西，存在也是正常。”
我眉头一皱，不等胡德明再说，直截了当：“董事长，你是怀疑我是星耀派来的间谍么？这种无间道的故事我可不懂，但我知道做一行爱一行的规矩。我对花美足够热爱，没有任何理由当星耀的间谍，如果董事长不相信，我也没办法，但必须拿出证据来，否则，即便您是董事长，我叶小峰也不背这个罪名黑锅！”
我之所以要这么义正言辞立马吼出来，就是要证明自己没问题，越是在这种判断立场的时候，越是需要声音大。我要是心虚，声音一小，反而被觉得有问题。
胡德明看看我，然后伸手拍拍我的肩膀，笑着说：“这么生气干什么？我又没说一定是你，我给你讲个故事吧。这个故事，也是跟着我之前讲的那个，时间的故事开始的。你知道吗，因为那次我没有接到客户，客户跟另外一家公司合作，就是星耀。我被星耀抢了客户，很不甘心，但是星耀那里，有一个经理却是我的人，是我一手培养起来，收了我不少钱的商业间谍。她混得很好，可以说混到了星耀公司的管理层，而且备受当时星耀管理层，实际管理者的信任，你知道为什么么？”
我摇了摇头，心里某些地方的记忆，却一点点开始复苏，就好像冬季雪夜里游走的蛇，嘶嘶吐信，咬人于无形。
胡德明说：“因为我懂得投其所好。星耀那时候在国内市场风头无量，压得我喘不过气来。而最关键的人物，就是当时模特圈的传奇，星耀的实际操作者，那个叫叶风的年轻人。我想，你应该听说过他的名字的，对不对？”
我点点头。
胡德明说：“就是这个叶风，模特圈的传奇人物。据说他年纪很小，但是却是星耀乃至整个模特圈规则的制定者。但年轻人始终是有年轻人的问题，我当时派出去的商业间谍，是我的养女，不只业务精通，实力非凡，而且是个很有魅力的女孩儿。她跟叶风很快混熟，而且关系不是一般。一来二去，两人互生情愫，而我也能够很快得到叶风所有资料，以及所有下一步商业计划。我也是因此让花美在那个时候飞速起来的。不过，后来出现一件事，我在一次竞标案中，明确收到了我的养女给的信息，星耀不会出钱竞价的，结果在竞价会的时候，却还是被星耀抢占先机，拿到了方案，那一次我花美输的很惨很惨，星耀却是大赚一笔。你知道为什么？”
我说：“因为那个商业间谍并没有给您提供真的消息。也就是说，她是被星耀收买了。”
胡德明眼里露出赞许，点着头说：“对，就是这样，你很聪明，一下子就知道了。的确，我的养女，我自己培养的间谍，却被叶风收买了。或者说两个人产生了真的感情，总之，我那养女出卖了我，没有给我真的信息，导致我输了。所以说，我还是输给了叶风。在这之后，就出了那新闻，叶风遇海难出事，之后，就再也没有他的消息。”
胡德明说到这里，叹了口气：“他是个惊才绝艳的人，最后没有机会再跟他交手，实在让人遗憾。”
我略一沉默，说：“那您的那个养女呢？”
“她觉得对不起我，在叶风出海难之后，就出国深造了。”胡德明说：“其实我也没有怪她的意思。本来这件事就不怎么光彩，他要是愿意留下，我还是会重用她。”
我说：“原来，她是出国了。”
胡德明看看我，说：“原来？怎么，你认识我养女么？”
我一愣，继而笑道：“不认识，我脑袋里正在脑补这么有趣的剧情呢，忍不住把自己都代入了。不过董事长，你又跟我说这些干什么？”
胡德明笑道：“我跟你明说，就是要告诉你，当初叶风能够做到的，我胡德明也能做到。商业间谍并不可怕，也不是什么羞耻的事情。他能够将我的间谍策反，我也能够将他星耀的间谍策反。说来说去，不过是利益关系。我不知道星耀给你什么价格，但我绝对不会亏待你，只会两倍，三倍给你。你考虑一下。”
我看着胡德明，他的笑容还是很和煦，却没有了一开始的良善。其实我一直都知道，这些公司的创始人，能够创办如此大的公司，都是权谋论者的忠实践行者，但我总觉得会有人不一样，但现在知道，没有什么不一样的，每一个站在高位的人，不会考虑什么信任关系，他们不信任任何人，但却能够摆出一副，信任任何人的表情。
这是一种能力，也是一种权威。
我本以为胡德明不一样，但现在看来也是一样。
经历了这么多，我真的想遇到一个我希望的明主，但胡德明显然不是。我曾经的想法不在，唯一能够信任的，只有我自己。自己一手来建立，才是唯一的办法。
我闭上眼睛，所有过往历历在目，继而消散不见。再次睁开眼，一切都已经又在我掌握之中。
对不起了，董事长。
我看着胡德明，叹了口气，说：“董事长，你这么说，还是不信任我了？您还是觉得，我是商业间谍，还是星耀公司派来的？”
胡德明笑道：“对。”
我咬了咬牙，故作愤怒，说：“为什么？”
胡德明笑道：“因为你的处事手段，是星耀的风格。这半年来，你给我的每一封邮件，我都看过，你给我的每一个信息，我也都留意。所有的，关于公司内部改革的方针措施，我都看过的，这些方针政策，跟星耀公司内部的之前的变革，如出一辙，行事方法方式上，也都是几重影子，很是相似。我做模特行业这么多年，全都看得清清楚楚，这些，是骗不过我的眼睛的。如果说你一个底细干净的模特助理，内务部长，提出的改革建议，都跟星耀公司内部一模一样，未免太过巧合了吧。换做是你，你会怎么想，小峰？”
我点点头说：“原来董事长对星耀公司的这些改革都是了若指掌，佩服，佩服。”
胡德明说：“不止如此，你能把这些改革方法，依样画瓢，用在花美，可见你在星耀的地位也是不低。起码也是部长级别以上。你这样的人才，我是很欣赏的，所以，希望咱们能够成为朋友。”
胡德明说着伸出手来，笑道：“这是一次合作的机会，请不要错过。”
朋友？在你眼里，还有朋友么？信任关系没有，什么朋友都不是了。我要是在这个时候握了这个手，那更是承认自己是商业间谍，那之后，是福是祸，就说不来了。
我叹了口气，摇摇头说：“我不是商业间谍，真的，我的那些改革措施，也都是跟其他三位部长一起钻研摸索出来的，真的，我根本不知道星耀公司会是一样的模式。您相信也好，不相信也罢。我只能这么说了，如果您，要开除我，不信任我，我也没办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