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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五:最后时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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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胡长风和叶七站在二楼窗口,都觉得有些乏味。

    王二虽然宣称抬棺而战,但两人看了半天,不要说棺材,连人影都没见一个。

    整整一个多时辰,王府那边没有任何动静,甚至连个进出的人都没有。

    王府周边各条道路上巡查的人员与前两天相比,除了数量多了一些,其他也没什么变化。

    .

    胡长风百无聊赖,打着哈欠问叶七:

    “你觉得王二此时会在里面吗?会不会如十年前那个杭州堂堂主“飞天魔虎”苏谪一般,偷偷溜了?”

    “王二既然说抬棺而战,肯定是不会跑的,我们看着平静,那是我们不知道他的安排而已。”

    “你好像对王二很有信心啊!”

    “一个在战场上喊出“杀身成仁就在今朝”采用玉石俱焚打法反冲敌阵的人,你觉得会是一个临阵逃跑的懦夫吗?”

    “你说的也是,这王二的血性还真是少见,这一点我老胡也是自愧不如啊。”

    “真是难得啊,长风你也会说出自愧不如的话语!”

    裘老呵呵的笑声从楼梯口传来。

    “你这臭棋篓子!我老胡从来就这么坦荡好不好!”

    “咦,那是谁经常都差了几十子还在那死鸭子嘴硬?”

    “棋不到最后,总有翻盘的可能!”

    “棋不到最后,总有翻盘的可能,也是啊,就是不知眼前这局棋,最后会是怎么一个结果。”

    裘老低头沉吟。

    夺命阎王的着手在哪?

    王二对眼前的局势又是做何判断?

    又是何人在操纵着这局棋?

    .

    接下来一段时间,三人都没再说话,只是静静的观望着王府。

    “咦,你们看,那是什么?”

    胡长风指着王府大门说。

    王府门外,停了一辆马车,有人从马车上搬下一些东西。

    “都是一些衣物,不对,好像是寿衣!”

    裘老惊呼。

    “你们看看,是寿衣吗?”

    “是寿衣,看样式,还是一整套的寿衣!”

    胡长风仔细看了看,很肯定的说道。

    下人将寿衣拿进府内,王二居然现身了。

    王二站在正屋门前,郑重的从下人手中接过寿衣,返身进屋。

    “是王二订做的寿衣?”

    “王二身后并无老人,难道是他为自己订做的寿衣?”

    裘老喃喃自语。

    “除了已过古稀的老者,王二这般年纪的给自己订做寿衣的我好像从未听闻吧?臭棋篓子,你听闻过吗?”

    “我也从未听闻过,寿衣一般都是儿女给老人准备,自己准备寿衣的都不多见啊!”

    “这王二越发让我看不懂了,他葫芦里到底卖的是什么药?

    “先是棺材,又是寿衣,莫不成接下来还有牌位墓碑?”

    叶七对寿衣了解不多,没有出声,只是一旁静静的听着两人的话语。

    .

    这边裘老胡长风揣测着王二的用意。

    那边王府又陷入平静。

    王府外不断有人来回巡查,而王府若大的前院,却长时间看不到一个人影。

    不止前院,整个王府,在叶七他们的视线中,看不到一个人影走动。

    平静得有些可怕。

    王二呆在哪里?

    他在做些什么?

    王府里现在有什么人在内?

    都在做些什么?

    王府之外,估计无人知晓。

    至少,叶七他们三个,在仅离王府二十几丈远的地方,盯了几个时辰后是一无所知。

    .

    天色开始渐暗。

    楼下传来敲门声。

    却是差役又一次上门清查。

    差役进屋转了一圈,各个房间角落,都查看了一番。

    临走叮嘱,晚间若是没事,最好不要随便走动。

    裘老随差役一起出门,没多久带着个小二抬了一大坛酒和一大包吃食归来。

    .

    天色已完全黑了下来。

    黝黑的天色下面,王府内外透着说不清的诡异。

    王府之外,近三五里方圆,不断有微弱的光点,来回飘动。

    那是巡查人员手提灯笼,在来回走动。

    微弱的光点飘来飘去,远远看去,宛若微微荡漾起伏的星河。

    以王府围墙为界。

    王府之内,却是黑漆漆一片。

    若大的王府,没有一丝光亮,也闻不到一丝声响。

    漆黑沉寂的王府。

    似乎是趴在星河中的一只巨兽,与夜色融为一体,收声敛气,蓄势待发,随时可能爆起噬人。

    也似乎是一座巨大的坟茔,无声无色,没有半点生机。

    .

    不知不觉间,一轮弯弯的月,悄悄挂上了天边。

    弯月在云彩后面泛着微微的光,撑开了周边小小的一块天空,泛着微微的白。

    苍白得有点渗人。

    “月儿弯弯照九州,几家欢乐几家愁。

    几家夫妇同罗帐,几家飘零在他乡。”

    窗前远望,叶七心底没来由想起了这首民谣。

    窗外是一片沉寂。

    叶七的思绪慢慢的却飞散开来。

    此时此刻。

    王二应该正在府内的某个地方等待着吧。

    是如去年面对千万倭寇时那般无畏无惧?

    还是心怀忐忑坐立不安?

    十年未曾见面的师傅,此刻又在何方?

    是在与人谈笑品茶?

    还是在月下独自小酌?

    而那个三年多来与他琴萧和鸣的茅草屋主人,是生是死?

    是在那一场大地震中阴阳两隔?

    还是幸运的躲过劫难?

    如果躲过劫难,现在又在何方?

    是在对着弯月独自抚琴?

    还是如自己一般对月凝思?

    是否,

    也会如自己一般,经常的想起对方?

    .

    “咚!咚!”。

    “咚!咚!”。

    “咚!咚!”。

    “天干物燥,小心火烛!

    关门闭窗,小心贼盗!”

    远方,打更人的锣声和吆喝隐约传来。

    “二更天了,还有一个半时辰!”

    裘老轻声喃喃。

    天上的弯月不知何时没入了云间。

    云彩也遮住了星光,

    先前隐约还有几分轮廓的远山,此刻望去,也如天空一般沉寂,一片昏黑。

    王府依然没有任何动静。

    依然是黑漆漆一片,

    依然静悄悄没有一丝声响。

    王府之外,巡查人员的灯笼在漆黑中显得亮堂了许多,非常明显的勾勒出王府周边的道路情况。

    直的,弯的,短的,长的,每一条路都像一条河流,缓缓流动着抖动的光影。

    此刻,王二在哪里?

    是在府内的某间屋子?

    还是也如叶七几个一般在某一个窗口远望?

    是一个人静默独处?

    还是在一群人中的四处张望?

    此刻,夺命阎王又在哪里?

    他来了吗?

    如果来了,他隐身在何处?

    他要如何突破层层光影的街巷?

    他又如何确认王二的位置?

    如果没来?

    他会来吗?

    他将什么时候来?

    此时此刻。

    叶七三个沉默着,

    王府里面的人沉默着,

    王府外面的人也沉默着,

    所有的人都沉默着,

    这一片天地也沉默着。

    没有人知道,

    这个沉默何时打破?

    这个沉默由谁来打破?

    .

    “咚!——咚!咚!”。

    “咚!——咚!咚!”。

    “咚!——咚!咚!”。

    “天干物燥,小心火烛!

    关门闭窗,小心贼盗!”

    打更人的锣声和吆喝又隐约传来。

    打更人距离很远。

    咚!——咚!咚!一慢两快的三更锣声,声音传到叶七这一带已是极弱。

    但听在叶七三人耳中,却如黄钟大吕般使人一振。

    三更天至,意味着再有半个时辰,最后的期限就将来临。

    半个时辰之后,会是什么情况?

    传说的那个夺命阎王,会否现身?

    王二又将如何?是生?还是死?

    .

    不知何时开始,有风渐起。

    起初只是微微拂过。

    慢慢风势大了一些,周边的树木传出沙沙之声。

    天际的弯月从云层中慢慢探出身子。

    天地之间开始有了些许微弱的光亮。

    等弯月完全脱开了云层,天地之间已是一片迷蒙。

    若大的王府,依然没有一丝灯的光亮,也依然没有传出一丝声响。

    不过迷蒙的月色里,王府墙内院子屋子的轮廓渐又显现。

    王府之外,巡查的人员依旧。

    不过,光点的飘动速度明显加快。

    朦胧微弱的月色之下,有多少双眼睛在黑暗中对着王府。

    会有一双,是属于夺命阎王的吗?

    .

    叶七三人,已经沉默了许久。

    “臭棋篓子,这气氛太怪异了,酒在哪里?我要来上几口。”

    胡长风已是尽力的压低了声音说话,但在叶七听来,却如大声吆喝一般。

    裘老将一个酒葫芦递了过去。

    胡长风咕噜咕噜灌了几大口,把葫芦转递给叶七。

    叶七摆了摆手,眼睛依然望着王府。

    弯月映射的光亮,虽然极其微弱,但已足以让叶七看到一些东西。

    叶七发现,王府的各处屋顶之上,至少潜伏着几十道身影。

    先前一片漆黑,不知道这些人是什么时候上的屋顶。

    此刻微弱的光亮之下,确是能明显的看出,这些人在屋顶隐隐围成一个圈。

    圈的中间,是王府内院前边的一间堂屋。

    难道此时王二就居身其中?

    .

    “臭棋篓子,时辰到了没有?这半个时辰怎么这么长?”

    “感觉差不多了,也许到了,也许还有半盏茶。”

    “你说了不等于没说!”

    叶七突然开口,手指着王府。

    “等等,你们看!”

    王府之外的光点,齐齐停止了飘动,一直缓缓流动的星河,骤然间停滞了。

    前二个多时辰,一直没有一丝光亮的王府,突然闪起了一点亮点。

    一点,两点,三点,宛若沉睡的王府,仿佛突然间苏醒过来。

    不过几息时间,黑乎乎的王府突然就忽然亮了起来。

    更多的光点亮起,渐渐连成片,一片又一片,亮光徐徐铺开。

    不到半盏茶时间,王府重新清晰的呈现在三人眼中。

    朱红的大门,阔大的前院,三进三出各个厢房堂屋,四方形的内院,与前院差不多大小的后院。

    一眼望去,王府至少点起了上千盏灯。

    灯还在陆续亮起。

    一盏茶后,整个王府,在密集的气死风灯的映照一下,宛若白昼。

    .

    整个王府亮如白昼,唯有王府内院前边的那间堂屋。

    那间堂屋在叶七三人看来,仿佛洁白地毯上的一块污垢,

    显得是异常的刺目。

    王府内院前边的那间堂屋,是最后亮起的地方。

    随着堂屋灯光的亮起,

    一声惊呼突然响起,远远的传开。

    寂静如水的子夜时分,那声惊呼似乎砸进水中的一块巨石。

    随后仿佛更多的石块抛入水中,

    惊呼声一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