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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唔？——”
尤里抚上镜架，再自然不过地接话，“事实上，我也这样觉得。但是没办法呐……如果出门不带上，会很麻烦的。”
到话尾，声音已经变得极轻，帝光那几位不自觉望过去，就看到她嘴角还是微微翘起的。
——完全没有不开心嘛，果然是他们想太多了。
不、不对，等等！
是不是关注的太多了？……所以说，他们到底为什么要替一个刚见面的女孩子瞎操心？！！
赤司招呼他，“过来坐？”
新来的少年看起来比赤司他们都要大一些，应该是高中生吧，在见到绪川尤里无事之后，眉目间那些违和细微的焦躁都褪得一干二净，姿态优雅地站在那里，冷冷清清，总之很不好亲近。
“不用了。”
对象是赤司，他的语调也不见热络，“出来的时间也够久了，我出来之前答应伯父伯母会按时将她带回去，因为……下午的美术课都被旷掉了——”
似乎想到什么不愉快的事情，他抬手颇头疼地揉了揉太阳穴，“不过，那个男人可真没看起来那么好说话，光是听他说话就有种非常不舒服的感觉……”
赤司俯身揉了揉尤里的长发，喉咙口发出声声低笑，“说得仿佛尤里有多不听话一样。难道不先反省一下自己吗，山贤？如果不是我刚好在那里打比赛，你打算怎么收尾，嗯？”
薄脸皮的山贤愣了一下，随后又不在意地摆了摆手，“别跟我摆那种脸，好歹我比你大几岁……你这种唬弄别人的手法对我没用。”
“和年龄没有关系。”赤司嘴角的笑意有些莫测，“反正我大概永远都无法达到你那种境界。”
浓浓的调侃意味。
——忘了说，山贤的“路痴”也是出了名的。
“啧——激怒我也没有用。”本来两人也算熟悉，偶尔彼此打趣也是很正常的事，山贤比赤司大的几岁也不是白长的，他调整了一下表情说，“明明跟尤里差不多岁数，怎么性格就差了那么多？——很难想象你这样的家伙居然可以当上学生会长。”
赤司好脾气地微笑，嘴里吐出的话确实恶毒万分。
“我也无法想象你这样的家伙居然可以顺利进入高中。”
向来温和队长和别人言语相机的画面看得其余几人目瞪口呆，他们纷纷不自觉地将目光投向绪川尤里，那人微微摇头，表情里没有丝毫担心，似乎对眼前的画面习以为常。
——好吧，是他们又多管闲事了对吧？
山贤也懒得继续和赤司做口舌之争，他舔舔嘴唇，冲尤里勾勾手指，“过来，该带你回去了。”
“山贤，今天也麻烦你了。”
尤里说着，便很乖地正要站起来，就被赤司按住了肩膀，“需要我陪同吗？”
——那神情和动作，摆明了是对山贤的不信任。
山贤也不阻拦，就双手环胸侧过身用眼尾睥睨他们。
尤里不急不缓地摇摇头，“今天已经很打扰你……和你的朋友了。”
她摘下赤司的手，站起来朝“奇迹”的诸位弯腰道别，“因为我的缘故，耽误了你们那么长时间真的是非常抱歉——”
他们纷纷摆手否认，说着“没有没有”。
——倒不完全是客气。
的确一开始觉得觉得有些麻烦，但也存了点八卦的心思在里面，后来亮了身份、受了点惊……到最后则完全被绪川尤里引人入胜的说话技巧所吸引，在这等待的时间里过得也还算愉快。
而且，这人还是赤司看中的朋友吧，他们哪敢惹那位不快啊？
不过严格说起来的话……
这份愉快中又带着分说不清道不明的违和感，比如她方才对他们说话时用了颇为熟稔的态度；立刻面对更熟悉的赤司和山贤她的态度似乎又陌生了些……大概，是错觉吧？
尤里当然不会“得寸进尺”，她歪着头想了想，又说。
“对了，到现在还没有跟你们说过‘恭喜’吧，先前就听说你们帝光篮球部非常厉害，难得出来没看到真是可惜了呢，不过……”她话锋一转，又变得轻快，“下次你们比赛我会想办法到现场来观看的，不过应该还是没办法大声地帮忙加油吧。作为感谢和赔偿，如果你们不嫌弃的话——”
“卫冕了就由我来安排庆功宴，可以吗？”她的视线不自觉落到紫原，嘴角好看地弯着，似乎就连那镜片后面永久不变的眸子里都浸透了柔色，“……吃多少都没有关系。”
“不用和他们那么客气，你想来看随时都可以，真有兴趣？”见尤里点头，他顿了下，“那到时候我会提前通知你，你可以慢慢考虑。”
“好的，谢谢你。”
尤里应下，又朝那行人摆摆手，“那么，下次见。”
等她走过去，山贤又把手搭在尤里身上，表情莫名有些纠结。
赤司发出一声轻微的嗤笑，“有我看着呢，她能出什么事？”
山贤都懒得用眼梢去瞧他，“哦，那还真谢谢你了，不过还是请你闭嘴吧。这种话从你的嘴里简直一点说服力都没有。”口气也是难得的恶劣。
被投以询问眼色的尤里笑笑，“我也觉得没什么，之前应该是巧合吧……”
尤里的答复非但没让山贤安心，反倒是让他素来淡淡的表情多了丝裂痕，“你这样说让我觉得问出这种问题的自己愚蠢极了……啊真是对不起，我果然不该对你抱有不切实际的奢望——”
尤里&赤司：“……”
不明真相的奇迹众：“——？？？”
但在这种情况下，山贤也不能做什么出格的事。反正该说的话都说齐了，他也直接毫不客气地、理直气壮地就要带走绪川尤里。
“我送你们。”
“千万别——”刚迈出第一步的山贤即刻如临大敌地制止了他，大有“赤司再往前一步就要跟他拼命”的意思，“这可是事故的高发期，就算今天一直都安好，但谁知道下一刻会发生什么……哦，我还没确定尤里是否真的完好无损，以上都是假设。等这一天真如奇迹般相安无事地度过，我再考察你的情况……总之现在——你都别想再靠近她一步！”
“山贤。”赤司表情无奈，“那是意外。”
“我也希望是‘意外’，可怎么……”山贤把那两个字咬得特别重，连精神敏感到了极点，“别人都没事，偏偏一到你这边就什么事情都来了？！”
“那只是……”
赤司辩驳的话说到一半就中止了。
“小心——”
不知怎么地，眼前分明没有任何障碍物可那位服务生还是诡异地似乎被什么绊了一下，还好黑子观察力惊人且及时声提醒，才使山贤动作飞快地拉了绪川尤里一把，堪堪避开了迎面就要泼到她面前的热咖啡，目睹这一切的几人还没来得及松口气，黄濑又惊声提醒，“上面——！灯——！”
饶是紧绷着神经的山贤即刻回头也只能看到繁硕的吊灯骤然落下的湖面，而且好死不死地又是完全瞄准绪川尤里的，他只能用力把绪川尤里往旁边退，同时自己往反放下扑去。
一阵嘈杂的声响过后，山贤立即爬起来，就看到绪川尤里被距离她最近的青峰抱在怀里，跌坐在地上，周围是一片夸张的狼藉，其他人均关心地围在旁边，赤司早已没了最初的处事不惊，一双红瞳深重到几欲滴血！
他单膝跪下从青峰手里接过尤里。
“哪里不舒服？”声调里已经没有了柔和，隐约带着些颤意，并不若先前悦耳。
被一直护着的少女带着点事故的后遗症，动了动手脚觉得似乎并没有感到辛苦，才摇了摇头，对上赤司的眼睛不由大吃一惊。
“赤司，你的眼睛——？”
那双眼红得诡艳，单眸深邃甚至隐约泄出了点暗金色，不自觉蒙上了层阴森——却始终不及绪川尤里那双瞳孔的万分之一。
“没事，是我大意了。”他说着，那只暗金的眼骤然又亮了些。
“让一下。”拨开几人，山贤紧随其后地皱着眉头蹲到他们身边，不满到了极点，“你这不是废话吗？她要是能感觉到……”
站在他们另一侧的桃井发出一声尖叫，她指着尤里的手臂，“手被划破了，好长一道口子！”
周围都是玻璃陶瓷的碎片，途中不可能擦到也是情有可原的，可青峰却难以置信地盯着那道狰狞的伤口，“不可能！我刚刚明明把她护住了啊——我都没事，她怎么会……”
他知道自己的动作有多快！这是在是匪夷所思！
而被桃井指到的那处——绪川尤里白嫩瘦削的小手臂上被割了很长一道伤口，此刻正泊泊地往外渗透鲜血，如红线般一路沿着手臂游走到指尖，细流有渐渐扩大成经络的趋势。
是恐怖狰狞的，但衬着她病态的肤色，红的艳，白的亮……却又有种说不出的靡丽。
黄濑都不由倒吸了口冷气。
赤司已经恢复了冷静，“绿间，过来看看；黄濑，去叫救护车；桃井，去把经理叫来。”
可用上到命令口吻的他气势强到渗人，眼里异常的色泽也迟迟不肯褪去。
尤里瞧了眼伤口，叹了口起，没有人看到的表情说不出的漠然，“其实不用……”
她的声音很低，依言靠近的绿间只听见赤司强势地把她的头按到自己胸前。
“闭嘴。”——完全不容抗拒。
绿间此刻也没了偏见，也蹲着开始为尤里做基本的止血——家里是开医院的缘故，耳濡目染之下他多少会一些应急措施，但用上的时候并不多。
这里唯二的女孩桃井都不忍看了，“疼吗？”
尤里摇摇头，桃井心疼地去看她的脸，许多安慰的话在看到对方温柔如常的脸时，不由地倒吸了一口冷气。
——绪川尤里的脸上完全没有疼痛，就连片刻的惊慌恐惧都找不到，唇角边还挂着习惯性勾起的笑容，衬得病态的脸色愈发如纸色苍白，可整个过程里，包括现在绿间给予的暂时性的止血，她连一点点痛呼声都没有发出，什么都没有。
……就好像是，她本人正在享受疼痛般。
不由自主地联想起先前见到的那双“异端”的双眼，桃井心底的那些还未被遗忘的恐惧感在此被一并勾了出来，甚至还变本加厉地不断发酵变异……
——她哪里像个正常人啊！！
绿间做完简单的处理，也不由对她另眼相看，“你很能忍。”
——不是被娇生惯养的大小姐吗？面对危险镇定自若姑且不说，可之后也未必太能忍痛了点吧，不对，应该是……已经达到“异常”的地步了吗？
绪川尤里回头朝他感激地笑笑，因为失血肤色愈发地透明，靠在赤司怀里的她就连生命力都变得薄弱了不少，可存在感又出奇地强烈。
急得团团站又因为帮不上忙只有打了许久酱油的山贤瞧着尤里手臂的新伤，又瞅瞅旁边深不可测的赤司，觉得自己又一次濒临崩溃了！
“……我就知道！！！”
他几乎发狠地揉着太阳穴，“我说，明知道你们走在一起会发生化学爆炸，都还多少次了？能不能稍微长点心啊？别老是好了伤疤就忘了疼。是啊是啊——你又没事，反正受伤的又不是你，有什么关系？”
他阴阳怪气地骂了赤司又转而把炮口对准尤里，“你也是！别老是仗着自己……”
像被按了暂停般地突兀中止，山贤瞪着尤里嚼碎了无数说教的话，最终也只能“恨铁不成钢”地屈指弹了弹尤里的额头，“别光长岁数不长脑子啊。”
若是让山贤那些所谓的同学和朋友看到他此刻的表情和语气，怕是会惊得连眼睛都掉下来了吧，毕竟这家伙和他们记忆里那个冷淡又骄傲的家伙也相差太多了吧，可是没办法啊……
——这种养了个没心眼又不怎么正常的“闺女”的感觉，真是……愁死了！！
被点名批评的尤里抬起头，在看到山贤眼色愈发崩溃时，像个犯错的小孩般，不过也总算收敛了唇边习惯勾起的浅笑，之后……
在场的只有熟悉的山贤和赤司是看清了她瞬间表情的变化——从轻松到迷茫……然后终于终于跳转成了合适的表情。——尤里顶着适度委屈的、痛楚可怜的表情开口，“好疼啊，山贤。”
山贤&赤司：“……”
奇迹众：“……这个反射弧也似乎未免太长了点吧？”
赤司发出一声轻笑，而山贤简直要报警了！
他低头扶额，“这样还想跟你好好说话的我，果然是个大、傻、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