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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0|7.9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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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此时天气渐渐炎热,谢府的下人和主子也都要换上轻薄的夏衫,曹氏身为当家的夫人,自然要负责采买规制,防止有错漏疏忽的地方,再加上近日谢必谦的寿辰将近,让曹氏最近忙得团团转。

    为了保证大权的集中,曹氏事事都喜欢亲力亲为,那些负责采买的下人都是直接向她汇报,并不通过管事娘子。

    今日,她拿了一柄美人团扇在手里轻轻摇着,半阖着眼睛,听着底下人的汇报,正细细思量间,就见碧姨打起帘子走了进来,冲她福下身子,然后不易察觉地点点头。

    曹氏会意,一扬手道:“今个先说到这里,我有些乏了,你们先回去吧。”等到那几个下人都退下,几个大丫鬟连忙把帘子放下,把窗掩好,她这才坐直了身子,问道:“事情办得如何了?”

    碧姨皱了皱眉道:“那老道拿乔,一会儿推说时间太紧,一会儿又要加些价钱上去,我好说歹说,又把原本要许的银钱翻了一倍,他这才装模作样地答应下来,不过药材什么的还是得咱们出,他可不愿担责。”

    曹氏嫌恶道:“这等下贱人。”她不耐道;“事急从权,他要什么就给他什么,要药材,那就去给他买。”

    碧姨似乎迟疑了一下,还是犹豫道:“夫人,此事有些不妥。”

    曹氏皱眉道:“哪里不妥?”

    碧姨道:“您当初给老爷下…,那是因为时间宽宥,方能从容布置,才没被人发现,如今您要对郁陶大小姐…又要赶到寿宴前布置完,只怕是时间太过仓促,别的不说,就是要买那些催|情的药物,那都不是好买的,奴婢都不得不加派了人手,这就大大地提高了泄露此事的可能啊!”

    说白了,当初暗算谢必谦,留给她们充足的时间可以布置,但如今郁陶的事事出突然,曹氏又催得紧,她这里一时间也很难布置得当啊。

    曹氏苦笑道:“你当我不想好好布置吗?只是事出突然,我也没想到静怡夫人突然表露出要求娶郁陶的意思,哪里留给我细细布置的时间?”

    碧姨听着听着,脸上忽然显出一丝奇怪之色,她忍不住问道:“夫人,既然您不愿意郁陶大小姐嫁给殿下,又何必如此布置呢?如此一来,她不是必然嫁给殿下无疑了吗?”

    曹氏唇边忽然溢出一丝诡谲的笑容来:“谁说我不想让郁陶嫁给殿下了?”

    碧姨更为不解地看着她。

    曹氏拢了拢腕子上的艳红珊瑚珠串,慢慢道:“她若是和大殿下做出此等丑事,那时寿宴上宾客盈门,必然会传的满镐京的达官贵人都知晓,到时候她便身败名裂,就是我妹子再喜欢她,也不可能让她当正妃了,最好不过是个侧妃,最差吗…呵呵,让她当个侍妾也不为过。一个坏了名声又没有正室身份的嫡女,我又有何惧?”

    碧姨一怔,由衷佩服道:“这样既不得罪静怡夫人,也为您除去了一个祸害,一举两得。”

    曹氏淡淡一笑,却凝望着南边出神。

    碧姨知道她是想到了谢怀流,心里轻轻一叹,掩上门退了出去。

    ……

    外院里,谢怀源正执笔在几份竹纸上圈点着什么,他神色冷然,看不出喜怒,不过在他身边近身伺候的人都知道,他近来的心情实在称不上好。主子的心情不好,身边人的也压抑得很,连大气都不敢出一声,走路都轻手轻脚的。

    他忽的停下笔,凝眉在‘周大司马战死’上划了个圈,突然大门一敞,被人从外面推开,刮进来一股热风,把竹纸吹得四处飞散。

    白斛兴致勃勃地走了进来,一见谢怀源面色冷漠,声音立刻就低了八度,小心翼翼地道:“大人,属下有事禀报。”

    谢怀源点头:“你说。”

    白斛笑道:“您还记得上次您给我那药铺子送来的一对儿母女吗?前日您说这两人是山阴县人,留着大有用处,我就对她们时时关照着,这不可巧了,今日我去铺子里准备去探望她们二人,却发现您府上的几个下人在我的药铺买药,我琢磨着既然是您府上的,那少不得要便宜些了,过去向掌柜的一打听,您猜猜怎么着?他们要的是催|情助兴的药!”

    白斛是个商人,说话难免喜欢卖弄嘴皮子,他凝神往下听,听到最后才微微皱起眉头,问道:“然后呢?”

    白斛一抹胡子,笑道:“我怕他们做出什么有损您谢府声誉的事,所以便遣了几个人跟上,后来发现那几人分散开来,不光在我这一家药店买药,还去了其他几家药店分别买,我派去的人得力,把他们买的药都打听清楚了,后来找了郎中一问,发现这几位要合在一起,是一张药性极猛的催|情方子,且并非口服,只要放到香里,让人稍稍吸去一点,那就是干|柴烈|火啊!”

    谢怀源面色微冷,问道:“那几人的相貌你可都记下了?”

    白斛连连点头道;“都记下了,不过其中有个好像不是您府上的人,那人穿着虽普通,但打扮却是一副道士的打扮,连做派都是一副神仙样。”

    谢怀源点头道:“你命人把人像画下来给我,此事我自会处置。”

    白斛点点头,转身离去了。

    谢怀源微微拧起眉头,似乎在思索什么,突然听到一阵机括转动之声,就见书架被挪开,华鑫有些不知所措地站在那里。

    谢怀源本想装作没看见,但见她神色微见局促,心中一软,淡淡问道:“你有何事?”

    华鑫慢慢地往进走了几步,吞吞吐吐地道:“我,我听说你这些日子以山阴县君攻讦大皇子,说是他保荐不利,让他被圣上申饬了好几天,还罚了薪俸?”

    谢怀源看也不看她:“是又如何?”

    华鑫忍了又忍,还是没忍住道:“上次救下的那对儿母女,也被你带出了做了证人?”

    谢怀源道:“我不救无用之人。”语气虽平缓,却带着股说不出的讥诮之意。

    华鑫见他伏案而坐,却不理会自己,想到两人刚认识时,他也是这般对自己爱答不理,不由得有些气闷。她目光乱移,却看到谢怀源有几缕不受管教的黑发从玉冠里散了出来,散在竹纸上,像是上好的浓墨洇开。

    华鑫盯着他侧脸,有些出神,冷不丁和他的目光正对上,有些讪讪的,竟鬼使神差的来了一句:“我给你梳头吧。”

    谢怀源看了她一眼,微微点了点头。

    华鑫取过来象牙的梳子,帮他解开玉冠,让他的长发随意散落,她左右看了看,本想取来香膏润发,找了一圈才意识到谢怀源这里肯定没有那玩意,所以又重新拿起梳子,一下一下给他梳了起来。

    不得不说,谢怀源的头发跟他人一点都不像,摸起来冰凉柔顺,一点分叉也没有,可以直接拉去做x柔的广告了。华鑫不由得伸出爪子多摸了几把。

    谢怀源“……”

    她见谢怀源没得反应,胆子逐渐大了起来,一时思绪乱飘,想着毛发乃是气血根本,谢怀源头发乌黑浓密,想必是气血旺盛,难怪看着肤白如玉却又不显得病态,她看着那一头黑发,有些心猿意马,手里飞快地动作,转眼就辫出几条小辫子来。

    谢怀源斜了她一眼,问道:“还未好?”

    华鑫手一抖,颤声道:“就快了就快了。”

    谢怀源狐疑地看了她一眼,沉吟片刻道:“你去把镜子取来。”

    华鑫爪子又是一抖,结结巴巴地道:“不,不必了吧。”

    谢怀源转过头冷冷地看了她一眼,华鑫缩着脖子老老实实地就去拿镜子了,取来后谢怀源对着镜子照了照,自然看到了那几根花里胡哨的小辫子,转过头面无表情地看着华鑫。

    华鑫努力诚恳道:“其实你这样挺好看的。”

    谢怀源对她招了招手,华鑫胆战心惊的走过去,却被他一把揽在怀里上下呵痒,华鑫先是一怔,然后痒的感觉排山倒海般的袭来,她一边躲一边道:“啊!我错了,我再也不敢了,别,别碰我的腰!”

    她几乎被痒出眼泪,左扭右动却逃不开,连声告饶道:“大哥哥,小公爷,你饶了我吧,我再也不敢了,腰,啊!我的腰!好人,呜呜呜,我真知错了。”她几乎喘不过气来了。

    谢怀源缓缓松开手,面色冷清依旧,衣襟不曾乱一丝,反观华鑫,目含秋水,双颊红艳似桃花,头发散乱,活脱一副被人蹂|躏过的样子。

    华鑫倚在他怀里,无力地喘了一会儿,才怒道:“你怎么能这样呢?”居然挠痒痒,简直太赖皮了!想了想,又补充一句:“稚童把戏。”

    谢怀源淡淡道:“有用便可。”

    华鑫表情一滞,似乎是思索了一会儿,吭哧吭哧了半天才道:“我错了。”

    谢怀源看了一眼自己垂下的长发。

    华鑫尴尬道:“不是这个…是大皇子的事。”她抬起头,目光与他平视:“我应该告诉你的,我知道这种事…不该藏着掖着。两人在一起,最重要的便是交心,更何况是…这种事了。”

    谢怀源慢慢道:“你以为我这些日子以来针对他,只是为了争男子的一时意气?为了面子?”

    华鑫茫然地看着他,就听他继续道:“我只不过是想告诉他,我们谢家和他不是一路人,让他少打你的主意,以绝后患。”

    华鑫涩然道:“你竟然不惜与他决裂?”

    谢怀源淡淡道:“本来也不如何好。”

    华鑫又有许多话想说,譬如原来就算关系不好还能顾得了面上情,再譬如这时候翻脸只怕以后会有大麻烦,但她还是什么都没说出口,只是伸手环住谢怀源的腰,好似叹息地道:“我知道,你待我是极好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