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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百六十六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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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那个宫人本不怎么放心,生怕洛安对她家君王做出不轨之事,但见赫连语用眼神示意她听洛安的,就只好乖乖退下。

    “小语,关于今日的刺客之事,你有何想法?”洛安小心翼翼地拆起了赫连语手臂上的绷带,一边漫不经心地问出一句。

    赫连语眉间一蹙,好像覆着一层阴霾,话语间含着浓浓的怒气,“定是哪个内部的王八羔子泄的密,才会让刺客有机可乘!”

    “是啊,肯定是内部人员,而且,可能就在我们身边。”洛安微微一笑,只是笑意不达眼底,手上的动作并没有因为她分心说话而有任何迟缓,“我们四人此次出游对外界是绝对保密的。昨日在朕的登基大典上,我们虽在众人面前提过此事,但为了掩人耳目朕今日早朝上就声称这项行程已经取消,为了以防万一,我们四人还分别找了自己的替身待在原来的位置上设下障眼法。

    照理说,本应百无一漏,可还是让人知晓了我们的行踪令那些刺客提前潜伏在这艘船上,并找准时机袭击我们,看似简单,实则步步缜密。要不是我们四人身上都有功夫,且朕带了不少身手了得的侍卫,恐怕我们此次真的会在劫难逃。”

    “寡人也这么觉得。”赫连语赞同地点点头,突然,她挠了挠头,眸中流露出苦恼,“可就算知道是内部人员又如何?范围还是很大,我们根本无法确定究竟是谁做出如此大逆不道之事!”

    “小语想得太复杂了。”洛安笑得不以为然,从一旁水盆里拧起布巾轻轻擦拭着赫连语的伤口处,一边继续说,笃定的语气,“不是有五个活口嘛?人的骨头虽是硬的,但朕有的是手段让其变软,所以朕相信真相马上就会水落石出。”

    “寡人听说你们凤天能将人折磨得生不如死的手段特别多,沐麟能不能介绍寡人几个?回去后,寡人用以实践,说不定能让刑部侦破案子的效率提高些。”赫连语被转移注意力,一双英气的眸子晶亮地望着洛安,请求出声。

    “光讲有什么用,回去朕送些器具给你,并告诉你如何捣腾,岂不更实在?”洛安从怀里掏出一个瓷瓶,挖出一块药就往赫连语的手臂上涂去,距离一厘米的时候,她的手倏然顿住,抬眸惊讶地望向赫连语,“小语,你就这么相信朕?不怕朕给你下毒?”

    赫连语一怔,似乎很惊讶洛安竟然会这般问,“寡人可从未想过沐麟会害寡人。”说着,她主动伸手覆上洛安的手,让其指尖的膏药涂在她伤处,一边信任地望着洛安,极是认真地笑曰:“沐麟,你是个人物,寡人信你。”

    “谢谢。”洛安也笑了,感觉到赫连语虎口处粗粝的触感,挺惊讶,“小语可是常年练武?”

    她虽也是习武的,但因为骨子里的惰性,常常想到就练一下,不想到自然就不练,没到天天练习的勤奋程度。因此,她手心没有老茧,想到同为君王的赫连语竟然如此刻苦,心底里不免有些羞愧。

    赫连语也一惊,“你怎么知道?”见洛安视线落在她手上,她瞬间明白过来,抬起自己的手心看了看,自嘲一笑,“若不习武,寡人不知死多少次了。”

    “怎么回事?你身边不是有许多武功高强的随从?”洛安感觉事情没那么简单,给赫连语涂完药,就拿过干净的纱布开始为她包扎。

    她就不信了!自古以来难道每个皇帝都是习武的?皇帝不习武难道就一定早晚会刺客的利剑刺成马蜂窝?对了,她娘亲不就是一个可以反证的例子?

    “沐麟,说真的,寡人很羡慕你。”赫连语眸中流露出苦涩,见洛安温柔地给她受伤的手臂一圈又一圈绕着纱布,突然想起她那早逝的父君,心里忍不住一痛,“我们赤月的赫连氏皇族可不像你们凤天的凤氏皇族子嗣单薄,相反,很旺盛。”

    “你的意思是,你登基前,经历了一段极其曲折的旅程?”洛安似乎有些明白了。

    第一次觉得自己相较其他皇室的成员而言还是比较幸运的,因为她拥有一个痴情且不重视子嗣的皇帝娘亲,所以她是一个不折不扣的独生子女,这在这里,亦或是在皇室,一定很难得吧?!

    其实,关于赫连语登基前的事情,她曾经了解过,但只是大致地,感觉没什么用并没有深究,只知道赫连语和同辈其他皇女的皇位之争比清朝康熙年间的九子夺嫡还要精彩激烈三分。

    “嗯。”赫连语被洛安的比喻逗笑了,点点头,目光悠远地望向一处,陷入回忆,缓缓叙述道,含着一份难言的惆怅,“寡人的父君本是一个不得宠的侍君,生下寡人后,他才在寡人母皇心里有点地位。

    小时候,寡人并不知‘木秀于林风必摧之’的道理,在私塾里太露锋芒,最终遭了不少姐妹的嫉恨,她们回去就跟她们的父君拾掇寡人的不是,自然也从寡人牵连到了寡人的父君。

    这后宫里能为寡人母皇诞下皇女的男子哪个是简单的?而父君心性单纯老实,能诞下寡人也是母皇一次醉酒后的意外所致。

    所以,父君根本不是他们的对手,处处受到那些男子的刁难却无力反抗,所幸都未伤及性命。为了保命,他愈发低调,处处退让,可他的退让并没有让那些人罢手,反而变本加厉!”

    她眸中流露出悲恸以及恨意,尖锐而又浓烈,足以毁天灭地,“寡人九岁时,他被人陷害中毒身亡,闭眼前,他曾紧紧抓着寡人的手,仅吐出一句让寡人为他报仇的话语,就含恨而终。

    更令寡人心寒的是,对父君的死,母皇竟抱着睁一只眼闭一只眼的态度,并未追究那个害死父君的罪魁祸首的责任,反而任由他在后宫只手遮天,逍遥法外,继续迫害其他他看不顺眼的男子。

    寡人曾问母皇为何不管?她竟说,权势的斗争向来是用累累白骨堆砌而成,她早已习惯,还说是寡人的父君太蠢,才会落得如此境地,怨不得谁。从那以后,寡人就恨上了她,也爱上了权势这个东西,因为若无权势,便只有被人欺压的份。

    这些年,为了得到这高高在上的皇位,寡人付出了许多,也得到了许多。权势果然是个好东西,它能让人立于高处俯瞰其他弱小的人,也能诱人相互残杀,不择手段。

    即使是血亲,也难逃受它诱惑而陷入相互厮杀的境地,寡人几度濒临死亡的边缘,全拜寡人那些姐妹所赐,而寡人每次能死里逃生,虽算不上全部,但至少大多数时候,寡人都靠的自己。

    自登基,扫除一切障碍后,曾经血淋淋的教训也时刻警醒着寡人,不能松懈,不能懒惰,因为一旦如此,寡人就有可能已经将自己的脑袋送到别人手上。”

    “果真辛酸。”洛安认真地倾听着赫连语的一大段叙述,听完,中肯地评价了一句,一边安抚性地拍了拍她的手,语气染上自嘲,“小语,仅凭这点,朕很钦佩你。朕若能得你勤奋十份中的一份该多好。”

    “沐麟过谦了,寡人看沐麟修为极高,应也是勤奋练习的结果。”赫连语不以为然,眸底极快地掠过一抹深思。

    眼前这个女子的内力极其雄厚,她根本探测不出,可这就奇怪了,这么雄厚的内力应是练武几十年才能积攒而成,可眼前这个女子还不满桃李年华,竟就拥有如此雄厚的内力,实在不符合常理,除非这个女子真的天赋异禀。

    洛安笑而不语,不动声色地转移了话题,“最近半个月,别让伤处沾水,记住了么?”

    “若沾水,会如何?”赫连语抬起自己缠满白色绷带的手臂蹙眉看了看,嘴上低声嘀咕了一句,“难道寡人得半个月不能沐浴?这怎么成?”

    “若沾水,会感染,小伤衍化成大伤,愈合起来将会更加困难,这是小语希望预见的么?”洛安凉凉地回了一句,同时听到赫连欲的嘀咕声,嘴角抽了抽,出于医者之心,耐心地为其解答,“沐浴时将那只手臂抬高便可,反正身体是你自己的,只能你自己看着办,朕不可能时时刻刻都跟在你身后监督你。”

    “寡人明白,寡人明白还不成么?”赫连语有些受不了洛安絮絮叨叨的话语,连声应道。

    “朕也该回去拾掇拾掇自己了。”感觉没什么自己的事了,洛安不再多逗留,走至门口的时候,她还脚步一顿,回头交代了一句,“你换身干净的衣服后就好好休息吧,毕竟晕船的症状多数是天生就有的,很难克服。”

    “谢谢。”听得洛安关切的话语,赫连语心里一暖,眸中流露出几许感激。

    “应该的。”洛安头也不回地摆摆手,就推门走了出去。

    气氛显得很和睦,然,赫连语所不知的是,背对着的她的女子面上的笑意已经沉寂,只剩下刺骨的幽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