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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八百三十四章 侠女收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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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林逸青来到了一张桌子前,从里面拿出了一卷已然重新装裱好的画,递给了潘清娴。

    潘清娴好奇的接过画打开,赫然发现,那竟然是自己画的一幅牡丹。

    潘清娴心头剧震,她万万没想到,林逸青竟然会买了自己的画(她当然不会知道其实这幅画是林逸青从曲飞鹏那里得来的)。

    “你不用总叫我上国天使,你可以叫我瀚鹏。”林逸青定定的看着她,“我敬重你爷爷潘清简的品格,敬重你的才学品貌,我也可以叫你的名字,我们可以平等相待。”

    听到林逸青提到自己的爷爷潘清简的名字,潘清娴的心中掀起了狂澜,拿着画的手竟然微抖起来。

    “听说……天使……不,瀚鹏去祭拜过我爷爷了?……”

    “潘清简老大人是越南睁眼看世界之第一人,公忠体国,勤政爱民,我素来敬服。”林逸青说着,在沙盘前坐了下来,留给了潘清娴一个背影。

    “可我爷爷……现在还背负着污名……”一想到嗣德君臣给爷爷强加的罪名,潘清娴便心如刀搅。

    “是啊。一代耿直忠臣,竟然落得如此下场,思之令人心痛。”林逸青叹道。

    “瀚鹏……可愿为我爷爷洗去污名吗?”潘清?娴颤声问道。

    林逸青听出了她话中的希冀之意,顿时明白她为什么会出现在这里了。

    “当然。”

    潘清娴望着林逸青的背影,一任泪水渐渐的模糊了双眼。

    “哈维尔舰长,我要求‘杜贝莱海军上将’号保持备战状态。随时可以投入战斗。”坐在病床上的孤拔对前来探望自己的哈维尔舰长说道。

    “将军阁下请放心。只要您一声令下。‘杜贝莱海军上将’号将立刻向敌人发起毁灭性的攻击。”哈维尔上将看到孤拔已然能够从床上坐起来向他下命令,不由得十分高兴。

    现在,他不再担心林逸青给孤拔服用的药物和每天派人送来给孤拔的精美乾国式饮食了。

    “通知米乐将军,要他进一步整顿东京远征军,补充在以前的战斗中损失的兵员,加紧进行训练。”孤拔对一位侍从军官说道。

    “是,将军。”军官应道。

    “乾国海军那里,有什么新动向吗?”孤拔转头向老部下利士比少将问道。

    “我们的人一直在监视着他们的一举一动。”利士比少将说道。“乾国海军的四艘鱼雷艇一直在进行雷击训练,他们的巡洋舰轮流出海巡航,为过往的商船护航,他们的高速通报舰定期进港,除此之外,没有特殊的活动。”

    “让‘科尔贝’号(就是那艘鱼雷艇母舰)的鱼雷艇也进行相关的训练。”孤拔说道,“继续密切观察他们,有任何新的动向,都要向我报告。”

    “遵命,将军阁下。”

    “对了。你还要通知米乐将军,要他尽快恢复祖阿夫兵团的力量。”

    “米乐将军已经在这样做了。将军阁下。他已经着手开始在越南人当中引入祖阿夫兵团的制度,建立越南人的祖阿夫兵团。”

    “我看过谢瓦里埃少校关于越南雇佣军的战斗力状况低下的报告,越南人的战斗力让我们无法信任。”

    “米乐将军正在对他们进行严格的训练,一段时间以内会收到很好的效果的。”

    利士比告诉孤拔,为了训练越南人的“祖阿夫兵”,在顺化城西北部的一座小镇中,米乐建立了一座兵营。兵营起了个古怪的名称,叫“摩西之营”。这个名称来自于《圣经?旧约?出埃及记》,取其中的一句话:“注定要死的人必死,注定要活的人必活。”(生死存亡乃命中注定,即中土经常说的俗语:生死由命,富贵在天。)

    越南雇佣军中的大部分人都来到“摩西”兵营。训练数周后,一大半人就陆续被淘汰了,剩下的当作精锐士兵进行训练,以使这些士兵“刀山敢上,火海敢闯”。

    “我们一开始就让新来者明白,他是微不足道的,是零。”一次“摩西之营”的指挥官,当年曾在河内城英勇作战的贝杰少校公开告诉记者说,“然后我们再把他变成我们所需要的新战士。我们故意使士兵达到体力上疲惫不堪,精神上紧张至极的地步。这样,大多数人就垮了。但是还剩下精华部分,即剩下那些能当精英的人。实际上他们正在成为精英。”

    一些外国报纸和军事期刊杂志上也谈到了这种训练的具体内容。一切都从强化体力负荷开始,但只发一般士兵的六分之一口粮。

    接着便是更为严重的“测验”。给每个“越南祖阿夫”士兵发一支步枪、20发子弹、一个只装一根火柴的火柴盒,一只生鸡蛋。用马车把他们拉进猛兽和毒蛇经常出没的热带丛林。一昼夜后,“越南祖阿夫”士兵必需到达指定地点,生起篝火,煮熟鸡蛋。长官率领检查人员前来指定地区检查。那个被风吹灭或者被热带大雨浇灭火柴的人,不能再称为“祖阿夫兵”。也有根本就是不到地点的,谁也不去寻找他们,大自然会实行自然淘汰的。

    接着是教他们不用火柴生火;敲石取火,吃啮齿动物、蛇、猴肉,喝很久以前死去的动物骨骼中的积水。让他们养成残酷和对自己的保护人及唯一的主子法国人无限忠诚的习惯。

    听到利士比的报告,孤拔放下心来。

    现在的他,只等着谈判真正到来的那一天。

    朱雪雁坐在一块青石上,瞧着路对面的药铺,大门内是一片深邃的黑暗,就像披散在脚下四处的悠然自得的树阴,尤其是在这样的天气中。时间还是正午。眼观鼻、鼻观心。那里就仿佛是一片安静的深渊,或说是一间透亮的冰窖,如果喜欢,说那是你的心房也不假,所以,当朱雪雁终于见到有一条人影动了一动,紧张的视线终究未能打破她波澜不惊的漂泊的心态,其中也没什么可奇怪的。

    蚂蚁在地上乱爬。这把林逸青给她的叫“钢鹰”的怪刀可以把其中的任意一只剖成对开的两半,这还只是一个假设,究竟是不是如此精细,朱雪雁还从未试过。这把刀就像一把长斧(tops?),一边是吹可断发的刃口,另一边的刀背又宽又厚,刀长五尺半,挥起来摧枯拉朽,全拜五斤的坠势,用的好也许可以剖开一只蚂蚁。当然,也可能剖得一头熊支离破碎。这把刀的特性就是能游走在肌肤和骨骼之间,顺从地找到一条纵长的线,迅速切开它或者在角力的挣扎当中扩大它,衍生出新的刀路,总之,前后都是连贯的一下。可以在眨眼之间完成。

    柜台后边的董五敲打着算盘,指法颇不熟练,苏月身形一纵,滑向了董五身前,冰冷如玉的手指切进了董五凝立不动的手指之间,一系列清晰的响声一时如雨点一样响起,蹦出了药铺的大门,拂过干硬的路面,传进了朱雪雁的耳畔。

    “怎么这么笨?如果今天算不明白这笔帐,你最好不要吃饭。”

    董五盯了摊开的帐本半晌,双眼一闭,头上的汗气盛了一倍,脑门上青筋鼓胀,苏月抬腿滑下了柜台,董五斜眼望了一下风声激扬的方向,手上打出了一阵连贯的敲打声。

    “怎么样?”两人四目相对,董五如释重负,脸上带上了快慰的笑。

    “不错,继续。”

    董五转眼去看帐本的下一行,马上闭上眼睛将数目字暗熟于心。

    苏月想,这是“白纸扇”的路子,董金龙这个越南商界的巨头,下一代居然会是一位白纸扇?她越想越觉得有趣,而董五的算盘在一口气的时间内响过了两阵。紧接着,董五翻开了帐本,去扫视下一页去了。她的目光也紧紧相随,在董五记忆这一页上所有的数目的同时,她仅仅看到了一半。当董五的手指打在算盘上时,她开始无法集中心念了。这不奇怪,她喜欢边看边打,看帐本的同时算计算盘。但是董五和她完全不一样。董五的计算一直都没有问题,只是她已经无法给他进行确认,苏月跟不上他的速度!

    董五手一扬,帐本翻到了下一页,他现在已是满脸的自信,如此看来,他不会再出现问题!

    这一页上的数目字密密麻麻,她眼前一亮,突然抓住了董五高高扬起的左手,董五抬头迎上了她,雪亮的眼中满是冲击力,她放开了手,说,“一加一等于几?”

    董五捏了捏左手手腕,上边已勒出了细细的一圈红,“二!”

    “那三加二呢?”

    “五!“董五左手五指贲张,毫不含糊道。

    “三加七呢?”

    “十!”

    “十以下的加减你都会吗?”

    “当然!”

    “那好,我们走!”

    “嘿,我还没打完呢!”

    “不必了,你根本就不需要算盘!”

    柜台上的算盘翻滚着摔出了桌子边缘。

    朱雪雁看着两个人走出药铺的大门,顿时松了一口气,苏月向她使了一个眼色,表示一切顺利!

    一辆车马在路中间缓缓行进着,车上的货物堆积如山,以大篷布捆绑扎实,前方左辕有一个大汉相对走来,这个大汉是守卫越南宫城的禁军中的一个武弁,其实也是乾国人,他一袭绸衣,大小饰物零星闪动,左手持着一柄铁斧的把柄,肩后的斗篷材质相对要粗一些,如同厚实的瀑布一般翻过三角形的肩膊、以及铠甲的牢靠两翼,流淌下数尺的距离,在脚踵处戛然而止。顺化的炎热天气决非他所能适应,他走得汗流浃背,隐匿在身上各处的如青苔一样的汗渍在他摇摆的行走中交替出现。毒辣的太阳穿透了薄薄的丝绸,晒得大汉身上的暗甲越发灼热,汗水仿佛溪水从石缝当中流出。流过他的发达的大腿。将他的小腿冲得驳杂无比。黯淡的尘土、风干的盐份以及猩红色的肤色渲染得他的脚下如同血流如注的伤口。

    武弁艰难地仰起了头,朝着天空叹了一口气,声音低沉,这时一阵清凉的海风吹来,武弁的心下一阵清爽,鼻尖仿佛感觉到了久违的暴风雪的冲击。于是他深深地吸了一口气,睁开眼睛结束了深深的陶醉,对着左前方那辆马车车夫所在的方向例行公事地望了过去。

    车夫挨了这一眼。顺从地低下头去,将头上的毡帽顶得高高,双臂低垂,凝神在辘轳翻滚的石头路上,他叉开满是烂泥的同样肮脏不堪的双腿,让它们感触到风口的一点边缘的滋润。

    马车放低了速度,等待着武弁下一步的行动。

    武弁走过了车头,俯视了四匹拉车的疲惫不堪的马匹,瞧了瞧这位毕恭毕敬的老头,甚至还注意到了毡帽下那双滑向车后的眼睛。

    武弁的手滑过晒得灼热的篷布。回转身来,将右臂上的青龙纹刺青转向了朱雪雁的方向。

    “生意可好?”武弁问道。

    赶车人的毡帽转向了话音传来的方向。“还好,贱买贵卖,着实小发了一笔,只是这一趟走得太过冒失,计划上有欠周详,遭到了山贼的算计……“

    “哈哈,那岂不是要白手起家了么?”

    “想算计我没那么容易,好在之前我遇上了一支商队,匆匆结了一单闪电买卖,双方各取所需,最主要的是水,我救活了他们中一半的人,后来,山贼来算计我们,没沾到什么便宜。”

    “免不了要打一场战吧。”

    “差不多吧,虽然我们没输掉,不过每个人都缴纳了一笔战费,包括我。我们都尽量省着打,耗得山贼先弹尽粮绝,没办法,他们又得不到支援,我们也不想打,因为我们的战费就是我们的血汗,就算打赢了他们,我们还是血本无归。”

    “山贼,都该死!”

    武弁胳膊一搭车厢,赶车人的座下在轻微的摇晃中倾斜开去。

    “车里装的什么?”

    赶车人顶了顶毡帽,“没别的,一车的西瓜……”拉车的四匹马吃不住车辕的摇摆,一齐脚下打滑,发出了嘶鸣声。

    “我说,你别这么试,最好还是打开查看一下吧,我年纪大,吃不得晃,先让我下车……让我下车!”

    武弁稍一犹豫,赶车人跌下了座位,趴在了地上,毡帽滚到了一旁,将一头华发洒在石头地上。

    武弁掀去了篷布,淘得一车的瓜果漫天飞舞,破碎的瓜瓤激起了地面上的一片清凉,冲刷开暑气,车帮上中了武弁的一记重脚,发出了纵长的破裂声,瓜果和成箱的酒水顺着敞开的缺口流泻了出来,漫过了大半条路宽。

    四匹拉车的马架在车辕上跌宕不已,有两匹前腿微抬,马头上鬃毛散乱。

    他肆无忌惮的破坏着,仿佛在享受一场浆果浴,同时发出了痛快的咒骂,他还曾把一只酒桶高高举起,在空中捏碎,陶醉在酒水带给他的从头到脚的滋润,之后,他发出了一声豪壮的叫喊,淌过了这条“浅河”,迈开大步走了。

    这赶车的老头原来姓周,出事后苏月立即喊来人手安排受惊的马匹,并清理药铺门外的糟糕的路面。大热的天气,坐在药铺里仍然嗅得着清凉的瓜果的气息,老周头的气色还不差,还自己拣了两个西瓜掰碎了拿进了药铺里,反倒像方才如释重负一样,且在药铺的阴凉里一点不加掩饰的样子。

    “多好的西瓜,扔了多可惜。”周老拿着块西瓜碎片边吃边说。朱雪雁也拿起一块送进了嘴,与其说是耽于礼节,真不如说是出于冲动,“好吃,好吃。”瓜瓤在牙齿之间破碎,在口腔里充溢开来时,他才发觉,原来西瓜就得这么吃,齐整的刀工只会切去西瓜的原滋原味,未等汁液释放出来,就已滑进了胃里,还会一摇三晃,化成一个嗝迸发出来!

    苏月端起一块,小抿了一口,斜眼看了看一旁的董五,董五的牙齿已经啃到了瓜床,他只是三口两口就吞噬掉了一切瓜瓤,此时半张脸上糊满了闪闪发光的汁水和小颗粒,分外红光满面。

    周老夸赞道,“不愧是董金龙的儿子,干什么都有通吃的劲头!”

    朱雪雁陪笑道,“是啊,如今多少人对他寄予厚望,周老,他很有潜力,要不是今早露了一手,我们哪里会知道?只是,董五,你父亲好像不曾器重你,你的潜力现在仍有待开发。好好和苏月姐姐学,这样,你会出息得更快。”

    “他啊,的确很有天赋,只是,当下未必用得上啊,我只是希望,他干什么都能拿出现在这样的通吃的劲头。”苏月说,口气里竟含一点淡淡的不置可否的态度。

    董五抹了抹嘴角,伸手去拿第二个瓜,一句话都没有接。

    “哎,周老,那队打劫你们的山贼,快说说他们的事。”朱雪雁说道。

    “我们的货虽然也很值钱,可是跟他们比,还是相形见拙,这是他们打劫我们的充足的理由。你知道,在这北圻的山道上,这些事情都常见。”周老说着,朱雪雁点了点头。(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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