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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十五章 亲情

作者:流浪的木乃伊返回目录加入书签推荐本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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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亲情

    韩靖在落下的一刻马上就散开了神识,此刻,整个院落的情况被他尽收眼底,韩靖放下心中对于自己家里变化的疑惑和猜测,他从空中飞到了一个房间门外落了下来。

    在门口中,韩靖没有立刻推门而入,而是生生的呼了一口气,这才轻轻的开口说道“孩儿韩靖,前来探望父亲”

    “哐当”

    “砰”

    “嗯”

    连续三声响动过后,整个房间内外陷入了死一般的寂静,好像整个天空都被一个无声的结界笼罩了一般。

    韩靖没有去打破这种寂静,不管是他还是房间内的人,此刻内心中都是百感交集,往昔的经历一一浮现脑海,曾经的记忆再次回荡心中。

    那些已经过去了许多年,那些已经被韩靖深埋的感情,在此刻是如此的清晰,如此的接近,就好像一切只是在昨天发生的一般。

    虽说韩靖在韩家只待了十四年,但这十四年却是最为重要的十四年,正是这十四年造就了韩靖今时今日的性格,这十四年是韩靖内心最为渴望感情的十四年。

    但是父亲的冷漠,李氏的盘剥,却硬生生的打断了他内心的渴望,将他尚且年幼的内心给彻底的封闭了起来。

    这种封闭是无形无质的,即使是韩靖修炼至结丹期也无法打破这种封闭,这是韩靖内心意识中的一种自我保护。

    韩靖也无法明白过来这种封闭是什么时候开始的,好像是在那最初的十四年中一点一点的关闭的,韩忠的每一次冷漠,李氏的每一次盘剥都将他内心的封闭完善一点。

    经过十几年的积累,韩靖在进入青柳宗之前就已经变成了今日的这种性格,在青柳宗中,当自己的哥哥想要致自己于死地的那一刻,整个封闭最终完成了,韩成的陷害彻底的将韩靖内心推向了一个孤僻的小世界之中。

    但是小白的出现却慢慢的消融了这种封闭,小白对韩靖几次的出手相救,使得韩靖对他放松了警惕,小白洒脱和快乐的性格不断的冲击着韩靖的内心。

    渐渐的,这种封闭被打开了一个缺口,小白就好像是一个喜剧一般时刻的影响着韩靖,每一次和小白相处,韩靖都能感受到一种真诚,一种开心,韩靖一直觉得,那才应该是哥哥。

    韩忠,李氏,韩成,韩小舞,还有天舞城中的那些小贼,这些人的面孔一一略过韩靖的脑海,各种回忆将韩靖淹没。

    直到房间中传来一声轻微的询问“韩靖,你真的是韩靖吗”

    这声音中略显一些惊恐之意,好像说话时嘴唇在颤抖一般,韩靖从回忆中回过神来,他知道这声音的主人是谁,就是韩成和韩小舞的亲生母亲李氏。

    对于这个李氏,韩靖不知该如何称呼,三十二年的修炼将他内心的仇恨冲淡了很多,但是对于韩成和李氏的厌恶却是无法改变。

    他轻轻“嗯”了一声便不再说话。

    他在等,等房间中另一个人的声音,片刻之后,韩靖的等待得到了响应,另一个苍老虚弱的声音从房间中传了出来“进,来,吧”

    这声音弱不可闻,好像短短的三个字像是三句话一般难以一下说完,但是韩靖依然能够听的清清楚楚。

    “吱呀”,庭院虽说豪华尊贵,但这房间的门却像是生锈了一般,韩靖轻轻一推之下发出吱呀一声,但是谁也没有在意这门的瑕疵之处,韩靖抬起脚迈了进去。

    在房间中,一个瘦弱的老人躺在床上,韩靖看着躺在床上的老人,此人脸上斑星点点,稀疏的头发苍白无力的飘在头上,但是双目中却是闪现精芒,在韩靖进来的一刻,老人死死的盯着他不放,似乎想要从韩靖身上看出些端倪。

    另一个守在床边的老妪到显得精神一些,苍老褶皱双手正在一点一点的将碗里的汤药调凉,但是眼神却是惊恐的不断向韩靖的瞄来。

    对于老妪,韩靖没有理会,他径直来到床边,看着躺在床上奄奄一息的韩忠,眼前的一幕他在神识散开的时候就已经知道了,韩靖并没有太大的惊讶。

    生老病死是天道的轮回,韩靖能够感觉得到,此刻的韩忠身上充满了死气,似乎随时都可能离开一般,很显然,韩忠的生命已经到了尽头,只要随便的一个意外就足以将他带走。

    韩靖的目光在韩忠身上扫视一圈,最终和韩忠的眼神相视在一起,这对奇怪的父子就这样看着彼此。

    在韩忠的目光中带着一丝欣慰,一丝解脱,一丝喜悦,一丝担忧。

    韩忠此时依旧是韩家的家主,自从他的三个儿女纷纷进入青柳宗后,韩忠在韩家的地位不断飙升,最终,二十多年前,韩成和韩小舞驾驭着飞剑从青柳宗飞了回来,并且留下一些丹药和一些修炼功法后离开了韩家。

    韩忠也因此成了韩家家主,而整个天舞城的其他大家族也在一夜之间纷纷臣服韩家,也就是在那个时候,韩忠的内心却是被一个解不开的死结环绕。

    在韩成和韩小舞回来的时候,韩成说出了一个让韩忠内心不安的消息,他的最小的一个儿子十年前就因为盗取青柳宗宝物,被打断双手扔出了山门。

    但是十年的时间,韩靖却是不曾回家,韩忠内心便从那一刻开始不安了起来。被打断双手扔出山门,十年未归,在韩忠的心里,韩靖恐怕早就已经遭遇不测了。

    正所谓虎毒不食子,韩忠对韩靖虽说一直很冷漠,但无论如何韩靖也是自己的儿子,当年自己意外的让侍女怀孕并生下韩靖,内心觉得亏欠了发妻甚多,所以才会冷漠的对待韩靖。

    但是随着时间的迁移,韩忠慢慢的开始变老,他的内心也在慢慢的变化,当年对韩靖的冷漠就像是一把尖刺。

    每当韩忠想起韩靖时这尖刺就会刺痛他的内心一分,对于韩靖的不测,韩忠将一切责任推到了自己身上。

    二十多年的内心煎熬,二十多年的自我责备,韩忠老去的速度远比一般人要快很多,原本李氏就比韩忠大上很多,但是此刻一见,韩忠却是比李氏苍老太多太多了。

    韩忠苍老的脸上出现了一丝淡淡的微笑,他原本以为早就已经死去的儿子,此刻正活生生的站在他的面前,那样子是如此年轻,就好像韩成和小舞一般。

    韩忠知道,那是修炼仙术以后才会出现的情况,他的小儿子,也是神仙,内心的宽慰让韩忠脸上展现了一丝微笑。

    二十多年的煎熬和责备,在此刻统统化作乌有,这是一种什么样的感觉,也许只有韩忠自己知道。

    韩靖看着眼前正在一点一点消耗生命的韩忠,对于这个父亲,韩靖内心复杂难言,但是无论是什么样的感情,此刻都已经不重要了,因为,这个苍老的父亲就要死了。

    在感觉到韩忠生命正在迅速流失后,韩靖终于是放下了内心的所有挣扎,他双手抚平衣角,对着正躺在床上的韩忠跪了下去。

    在李氏和韩忠惊讶的目光中,韩靖重重的磕了三个响头说道“父亲,孩儿前来尽孝”

    韩忠激动的挣扎着想要起身,他想要看看自己的这个儿子,自从二十多年前韩成和小舞回来一次后,他就再也没有见过自己的孩子一面。

    而且当年韩成回家时对于自己这个父亲已然没有多少亲情可言,虽说嘴上叫着自己父亲,但韩忠却是感觉不到丝毫的亲情之意。

    小舞到是还敬重者自己,但韩忠依旧没有感觉到那种父女之间因有的感情。

    现在韩忠已经快要离开这个世界了,他最想要的已经不是那些地位名利了,他只想要自己的三个儿女能够聚集在自己的身边,他想要的是一个家的感觉。

    但是,他却得不到他想要的。原本以为自己就将要无人送终,在遗憾中结束自己的一生,但是就在这最后的关头,他的小儿子出现了。

    内心激动的韩忠好像回光返照一般,在李氏的搀扶下做起了身子,他颤抖的声音也比之前要响亮了很多“好,好,靖儿,起来,起来让父亲看看”韩忠的声音带有一丝哽咽。

    韩靖站起了身子,他内心已经有了选择,也不再有其他的想法,此刻,他只想给这个孤独的父亲最后一丝温暖,给他的人生留下一个完整的句号,以报答父亲的养育之恩,然后了结自己在世俗中的唯一牵挂,从此踏上那条没有尽头的修道之路。

    韩忠仔细的打量了一下韩靖,不知是因为内心的激动让他产生了幻觉,还是三十多年的时光变迁让他淡忘了韩靖当初的模样,韩忠似乎是看到了那个十四岁的韩靖一般。

    在他眼里,韩靖一点也没有变,和三十多年前一模一样的脸庞,他伸出苍老无力的手,想要抚摸一下韩靖的脸庞,但是手伸到一半却是无法继续抬起。

    他渴望的眼神看着韩靖,韩靖默默的将脸凑到韩忠的手掌之中,终于,韩忠三十多年来再一次的触摸到了自己的孩子,看着眼前这个在韩家受尽委屈的孩子,韩忠双目中终于是落下了苦涩的泪水。

    当年为了孩子能够成为仙人,他激动的将自己的孩子一个一个的送入青柳宗,可最后却没有像他想象的那般,孩子修炼有成后风光回归,然后娶妻生子,自己则享受儿孙满堂的欢喜。

    无论如何他也想不到,自己这个仙人的父亲,在偌大的庭院中是何等的孤独,何等的悲凉,在他心中,他这一脉的韩家已然是断绝了延续。

    可是此刻触摸到韩靖的脸庞,韩忠内心再次感受到了那种血脉相连的感觉,感受到了自己的血脉在延续,他将死一刻再次感受到了未来的存在。

    韩靖感受着韩忠手上传来的温暖,这种温暖从脸上直接传递到了他的内心,那是好多好多年前他最为渴望的亲情,那是属于至亲的慈爱。

    此时他多年没有改变的心境终于是有了第一次的变化,韩靖内心深处对于韩忠的怨气在这一刻彻底的化作乌有,他的内心不在是冰冷,而是充满了一种幸福的感觉,几乎是在同一时刻,韩靖和韩忠一起滴下了眼泪。

    不同的眼泪,包含的却是同一种感情,但是这种感情来的快,去的也快,韩忠抚摸的手忽然在韩靖脸上停了一下,随后韩靖失去了那种温暖的感觉,他惊愕的看着眼前垂直落下的手臂,在手臂落在半空时,他亲亲的接住了那苍老的手臂。

    “不~~~~~!”一声惊天的呐喊响彻了整个天舞城,整个天舞城在这一声撕心裂肺的呐喊声中骚动了起来,无数凡人从睡梦中被这呐喊惊醒,他们在惊恐无助的黑夜中祈祷着。

    “不~~~~!”韩靖接住韩忠落下的手臂时,一种难以言述的疼痛从他心里冒起,这种疼痛好像要撕开他的心脏一般,韩靖感觉自己的灵魂正在颤抖分裂,就像有什么重要的东西从他的身体里消失。

    看着眼前面带微笑离开的父亲,韩靖的泪水终于是止不住的流了下来,泪如雨滴的落下,将地面染湿,他轻轻的将自己的手放在韩忠的脸庞之上。

    许久之后,他手中的余温渐渐消失,从他手心传来的,是韩忠尸体的冰凉,韩靖的心随着手心的冰凉再一次的陷入一片冰冷之中。

    在韩忠死去的这一刻,韩靖感觉整个世界都变得寒冷了起来,一种冷漠的气息从周围的空气中蔓延而来,这种冷漠化作无形的孤独将韩靖包裹在其中。

    人世界最大的痛苦莫过于眼睁睁的看着自己的至亲在自己面前消逝,韩忠在生命的最后一刻给予了韩靖渴望的亲情和温暖,但随后又给留下了悲哀和伤痛,此刻韩靖内心只有无限的悲伤和哀愁。

    对于一个从未感觉过爱的人,韩忠最后给予的太过沉重,但他带走的也同样沉重,韩靖发疯了一般冲向天空,他的身形化作一道流星,眨眼之间就消失在天际之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