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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46:喜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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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可是,却在那一声巨响之后,他的头顶上方,忽然便沉默了。し

    这样的沉默,更让他惴惴不安。

    乾嘉帝早在登基之前便已经下了旨,凡是召见朝臣商议,御书房都一律不许侍人擅入。

    因此,此刻房中并无外人,就连炉中的香断了,那噼啪声响都清晰可闻。

    盯着下面那个人,见他找尽理由来推搪镇压不力的事实,梁逍怒从心头起。

    “若按你的说法,那朕倒是要谢谢你守不住城咯?!”他冷笑一声,细细打量起眼前这个中年武将来。

    这人其他都平凡,只那一双细眯着的眼中,眼珠子转动飞快,眼神极其尖锐势利。看来,这定然并非忠厚之辈。

    如今怎么连这样的人都变成了守城将军?!若焕之在,他何愁没有人替他把住那道审核官员的关卡?!

    心中飞快地划过那么一丝颤抖,可他却在一瞬间恢复了晶光闪亮的眼神。

    “黄将军,且抬起头来。”闻言抬头的黄于函,见皇上俊美无俦的脸上尽是笑,可眼中却分明带着寒意,熟稔官场的他,心里不由得大惊。

    看见黄于函眼中飞快闪过的惊栗,却有立刻故作镇定,梁逍自然知道他怕什么。只是,他却还不想这样快就放过此人。

    他的话语却极是平静,缓缓问道:“听说黄将军守住西北边城已经快五年了?”问了这样一句似是极端平常的话,他笑着捏起翠玉小杯,轻呷了一口茶。

    见皇上笑意吟吟,根本不像刚才怒拍了案几。黄于函以为也许是自己多心了,人放松下来,话立刻也有了底气:“启奏皇上,臣是五年前奉旨开赴西北的。”

    “哦?”梁逍挑眉笑道,“那黄将军应该对西北边城很是熟悉。”

    “如今能有这样熟悉情况的将军,却也不多了。”他笑逐颜开,抬了抬手,示意黄于函站起来。

    黄于函见皇上态度甚是和蔼,心里更是不由得有些得意,也许是刚才自己的一番解说,让皇上满意了。如此看来,还是自己应付的功夫了得啊!

    想到这里,他忙趁机表表忠心:“皇上言重了!若没有皇上提拔,黄于函哪有此时?!说来,还是要深感皇上隆恩啊!”说着,他对梁逍拜下三叩首。

    看他如此做作却又极其自然的举动,可想而知平日都是在官场混惯了的人。加上他对狄夷的敌情居然如此置若罔闻,梁逍心知,这人定然是靠一身游刃有余的官场功夫上位的。

    眼中迅速划过一丝阴霾,梁逍心中更是厌恶此人。可是,他依然一脸笑意,问道:“如此说来,这五年里,倒要多谢黄将军为国为民所出的这些血汗。”

    黄于函闻言更是胸有成竹。刚想再接再励地多拍一次马屁,可却见梁逍倏地换了脸色,话音也顿时严厉了起来:“既然你如此熟悉西北边城,那你倒给朕说说,狄夷那边连着这么长时间的捣乱,你为何不管?!”

    没有想到皇上的脸居然翻得比书还要快,黄于函不由得一怔,却依然习惯性地把责任往外推:“皇上误会微臣了!微臣之所以没有动静,只是因为顾及边疆互市的百姓安全,希望百姓能逃过战乱。”

    梁逍见他脸上苍白,也不再说话,只是随意笑了笑,便扔下一本厚厚的奏折。

    三呼万岁之后,翻开奏折一看,黄于函顿时愣住了。

    里面详细记录了他平日的事情,时辰、地点、人物,甚至连说过的话都有。

    而最后的几天,写的都是西北狄夷入了边城以后,他在那几日里,夜夜流连勾栏的举动,包括从进去到出来的时间,全都一一列举。

    黄于函终于无法抑制地颤抖起来,他从不知道,自己远在西北边城,竟也如就在皇帝眼皮子底下一般时刻被监视着。

    “明知道大敌当前,但你身为守城将军却夜夜眠花宿柳,耽误军机,致使如今狄夷大举入侵。你还有何话好说?”梁逍声音虽然不大,可却字字冷静肃然,听在黄于函耳中,如同是阎王的催命符一般可怕。

    正欲分辩,但那同样天下闻名的近侍麟哥儿忽然从殿后出现,并走上前来,附在皇上耳边说了什么。只见皇上腾地转身,半惊半怔地看着麟哥儿。

    麟哥儿显然与皇上早已默契,虽没有说话,却点了点头,神色凝重。

    不及细想,他却只听皇上吩咐左右:“先将此人削去官位,打入大牢。待刑部择日公审。”

    被立刻上前的侍卫狠狠拉住两边臂膀,黄于函大惊,高呼皇上饶命。

    可是,他却看着那身明黄的龙袍飞快闪过殿后,倏地消失在眼前。

    小麟只觉得自己即便是怎么追,都似乎总追不上前面那个明黄的身影。

    折过那条回廊,他又再看见了庭中那株自清濡山庄移植过来的木槿树。

    如今正值入冬,那树早已凋零,但重重枝桠却依然冒着冷,不屈不挠地向四方伸展开去。

    皇上说过,娘娘独爱木槿。所以自从娘娘回来以后,他便广发了人手去寻好的木槿树。如今宫中,十处倒有九处是种着这木槿。

    木槿好虽好,可花期不长,若过了时间,宫中便只余下一片耀眼的绿。

    本来娘娘提议皇上多种其他的花,没想到皇上却断然拒绝,还半开玩笑半认真地笑着告诉娘娘,别以为他不懂她的意思。

    只是栽种其他的花,还会有什么其他的意思?小麟一直都想不明白。

    眼下这会子,他倒也没法子去想这些了,只因眼看着折过回廊,便已经看见皇上到了鹫羽殿宫门前。

    一见那俊美无俦的男子,庭中众多候着的人立刻跪下山呼:“皇上万岁万岁万万岁!”

    “平身吧!其他不说,只快说皇后如何?”梁逍不耐地抬手,墨眸立刻瞥向太医院的院首,廖太医。

    花白胡子的廖太医见皇上神色紧张,立刻上前,但脸上却尽是喜不自胜的笑:“恭喜皇上,贺喜皇上!”

    梁逍不由得一怔。

    本来听小麟说她昏倒在房中,便以为又旧疾复发。撇下那该死的黄于函,他心急火燎地冲了回来。可如今,看廖太医的神色,竟是比升了官还高兴?!

    见皇上呆了一下,却没有说话,廖太医自是躬着身子不敢说话。

    见梁逍似是担忧,小麟会意:“廖院首,您老还是先说吧,别让皇上着急。”

    廖太医当然明白小麟的意思,更是满脸堆笑,说:“皇上莫急。方才微臣们都诊过,确定皇后娘娘此是喜脉!”

    “喜脉?!”梁逍蓦地一惊,顿时抬眼看向廖太医,“院首可曾确诊?”

    “微臣可用人头担保。”廖太医依然笑着,心里却对皇上的话起了疑。说是喜脉,皇上没有一丝高兴,却半带惊讶,难道,皇后不孕的传闻,是真的?

    若真这样的话,若能保住皇后腹中龙胎,自己以后便一世无忧了。

    这样想着,他更是殷勤地说道:“皇上,这喜脉虽已经确定,可娘娘身子弱,今后还需要好好养着身子,方可母子平安啊!”

    见廖太医如此笃定,梁逍心里实在是半惊半喜。

    本来,三年前那一箭让苏清雨元气大伤,连莫然都说她可能今生再无子嗣。可如今她却居然又再有了胎儿。难道真的是上天眷顾?

    忽如其来的狂喜一下子席卷心间,他只想快点打发了那群人,快点见到她,还有那尚未能谋面的孩子。

    他点点头,说道:“都留意着。待到皇后母子平安,朕自有重赏!”

    一手便推开殿门,不顾身后一众“谢主隆恩”的高呼,他飞快闪入殿中。

    看那颀长挺拔的身影一闪,便入了殿门,小麟心知他家皇上定是着急见娘娘。眼下,倒也不便入内去扰那二人。

    微微笑了,他回头对一众太医说:“辛苦多位大人了。各位不如先回去太医院,按照娘娘的情况,斟酌一下该如何保住龙胎。待娘娘母子平安,大人们也是功臣了。”

    廖太医何等精明的人,方才见皇上连话都不及说就匆匆奔入殿内,加上素日都说皇上独*苏皇后,此刻一听,就笑着接过话头说:“麟哥儿说的是,臣等便立刻回去共商药方。”

    虽说小麟早已被封一品御前入廷侍卫,可是这官场上个个都知道他素来不爱听别人以官位相称,因此无论官位高低,便都只叫他一声“麟哥儿”。

    偏这一点特行独立之处,倒是让不少人暗中腹诽他与皇上极其相似。

    小麟眼神沉淀,微微点头却不再说话。廖太医等便立刻拱手轻步离开。

    梁逍一手推开殿门,却见殿内并没有人,一切都很安静。

    他不由自主地放轻了脚步。

    看来这里也的确是一番忙碌过。窗边的紫檀镂金雕花条几上,随手放着一个小巧的杏白色诊枕,应是用后至今还没来得及放回原处。

    不知道是谁,早已把平日燃着的松木香换上了淡淡的安息香。这香虽不是她最喜欢的,可淡淡的味道,却总能让她睡得很安稳。

    连那七重珠帘也静静的,无数拇指大的明润珍珠悬在丝上,却没有任何摇晃。

    当时想讨她高兴,一时兴起叫人从库房把这些珠子寻出来串成帘子。

    见了那珠帘,她虽笑他那习以为常的奢靡,却也总记得吩咐人擦拭的时候一定要小心。有了这句话,宫女侍人们连经过那道珠帘都格外留神。

    白希修长的手撩开那滴答作响的珠子,此时却有点后悔把这帘子装在这里。若她已经睡了,岂非会吵醒了?

    可是,脚还没到,却已经听到她的话:“阿逍,是你来了?!”

    不知道为何,心忽然剧烈地便跳了起来。

    他却稳住心神道:“是呢。”说话间,人已经来到*前。

    她其实并没有睡下,人只是半倚在*头。一头乌黑长发散开披在肩上,丝丝缕缕地,在湖蓝寝衣上勾画出无数优雅的弧度。

    身上盖着的雪白丝被,被窗外的冬阳泛出了淡淡的光线,映得她脸上如同笼罩了一层皎洁的光,连同着没有光线的阴暗处,画面极为温馨精致。

    他心中一阵悸动,却没有再说什么,只是轻轻撩开被角,将那带了点冰凉的手腕拉出一点,将五指搭在脉门处。

    她扑哧笑了,打趣道:“是了,我倒忘了还有一位大神医呢!”

    “嘘!”他用食指压住那正慢慢弯起的樱唇,心却随着指端忽然传来的温润柔嫩猛地坠了下去。

    她虽撇撇嘴,但那双如水如星的眸中却尽是春风般的柔。

    梁逍故意横了她一眼,她便没有再动,嘴角却随着他墨眸中逐渐明亮的光芒而弯了起来。

    良久,梁逍的手离开了,却复又与她十指紧扣:“这手怎么总是这么冰凉?”

    “这也不是一天两天的事了,你又不是不知道。”她嗔怪地看了他一眼。

    “那以后绝对不能再冷着了。”他眯起眼,忽然笑了起来,一脸的无赖。

    她知道,他每当摆出这副样子时,必定是心情最好的时候。聪慧如她,又怎么会不知道他此时高兴的原因?

    窗外的阳光忽然在这一瞬间变得如斯温暖,竟让人想哭。

    她看着眼前这俊美无俦的男子,心里只是有种恍如隔世的感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