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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九十一章 守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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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白牡丹夜闯大牢,不知道把人劝出来了没有。”

    吕岩坐在一株大树的树干上,抱着剑,晃着双腿。

    白氏冷哼了一声,转身就走。

    吕岩跳下树,笑嘻嘻地道:“说起来这个叶天和我还算是有点亲戚关系,也许你求我,说不定我就把他给弄出来了。”

    白氏站住了:“你的剑什么时候修好的。”

    吕岩把剑倒拎着,递向白氏。

    “不如你看看?”

    白氏看了那把剑,忍不住笑了:“你把一把断剑插在剑鞘里做什么?很有意思吗。”

    吕岩哈哈笑道:“断剑也是剑,谁说断剑就不能插在剑鞘里?谁说断剑就不能用。”

    白氏闭嘴,两个人就这么看着。白氏是探索的眼神,而吕岩只是微笑着。

    “你到底想说什么?”白氏还是没冲吕岩的眼睛里看出什么来。

    吕岩笑道:“不懂?不懂就算我什么也没说。走了,白牡丹也思凡了,哈哈哈。”

    “这回相见不无缘,满院风光小洞天。一剑当空又飞去,洞庭惊起老龙眠。”吕岩又吟诗了。

    白氏忍不住骂道:“每次不掉几句酸文就不舒服,你很有学问嘛?”

    吕岩哈哈一笑,不顾而去。

    吕岩其实说的没错。白氏一直留在荆南就是为了叶天,但是叶天根本就没把她放在心上。几十岁的人了,这一点难道还看不清楚?叶天是不是真的对外界一无所知,有没有心思出来,这些其实都是白氏自己瞎操心。叶天也确实老了,当年就差了十多岁,现在年自己都是四十多岁的人了。他出来又有什么用处。

    白氏一下子没了心情,直接走到悬崖边上的巨石上坐了下来。

    山下的江陵城,在一片暮霭中寂静无声。

    远远的山头上,吕岩看着暮色中的白氏,心情也很烦乱。

    吕岩拔出怀里的剑。剑是那把断剑,但是却被接起来了。

    匠作坊的匠师说接起来,还不如不要这把剑。但是吕岩故作高深,说你就把它当成加长的剑柄就行了。

    荆南匠作坊,一个完全不同于其它地方死气沉沉的匠作坊。那里的工匠有着很好的住房,不错生活,至少能够养家糊口。每个人都充满了热情,他们努力提高技艺,就是为了报答小公子。

    白氏这点说得不错。高继冲现在是一个底子很好的白纸,如果这次死不了,真有可能培养成为明君。白氏动心了。自己呢?

    断剑之下,一泓秋水跃然而出,百炼精钢,而且这种精钢据说加入了钢种,吹毛断发一点都不夸张,而且这把剑经过了上万次的锻打,一片一片的云纹密布在剑上,能够弯而不折,轻轻用手指一敲,声音如龙在**。

    这把剑可以算是真正的神剑。

    从得到这把剑开始,吕岩就决定不再轻易出手,自然也不会再和白氏这么比拼剑法。

    不拼剑法,吕岩就回想,自己怎么就卯上了白牡丹?难道真的就是因为剑法上自己输了?自己又不是输不起?和陈博斗过,输了。和诲机斗过,也输了。以前更加是天天输在妻子的剑下。单比剑法,荆南暗卫里面,剑法超过他的,恐怕也有十多个。牢房里的叶天更加是剑法大家,不然也不会把白氏迷了几十年。吕岩好的不是剑法,而是身法,心法。剑不过就是锦上添花而已。

    吕岩剑法比不过叶天,但是要杀掉叶天易如反掌。杀白氏也是一样。

    有没有的就是那道杀心。孟子曰仁者无敌。

    只有到了吕岩这样的高度才会感觉的这句话的含义,因为有些人你就是起不了杀心,你怎么可能去击败她?

    白氏就真的每次都击败了自己?要是真击败了,自己早就死了,还能够一次次从她的剑下全身而退。

    而就在山下的那个七岁小屁孩,那个十四岁小姑娘。你对着他们,根本就不会想到要杀掉他们,而是想保护他们。白氏和自己就这样看着山下的江陵城,不过是这两个孩子给了自己一种希望,这希望是如此诱人,甚至比得道成仙还要诱人。

    叶天和自己不同,他已经给伤得太深了,在他的眼里,这个世界已经没有任何希望,所以才自暴自弃。而自己还是相信有希望,诲机禅师说得对,不要做守尸汉。

    可惜诲机死了,老死了。人人都想得道成仙,但是真的到了得道成仙地步,却了无生机。这大概就是吕岩要盯着白氏的原因。这一盯就是好多年。

    白氏似乎慢慢变得漂亮了,变得快要和故去的妻子合二为一了。

    纠缠就变成了一种守候。

    吕岩看着宝剑自嘲地笑了。

    山下逐渐有了动静,远远地,一队骑兵滚滚而来。孙光宪、安审琦被魏璘率领的骑兵赶上了,然后一起回到了江陵。而两道身影好像大鸟一样扑入了森林,惊起的无数飞鸟纷纷掠过江陵城上空。

    看到了江陵高大的城墙,孙光宪送了一口气:“总算是回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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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施睿静在城门口迎接孙光宪。

    “孙大人,可回来了。主上可以歇息一下了,主上和夫人已经两天没怎么合眼了。”

    “情况怎么样?”

    “江陵还算好,死者不超过两百人,大多数的孩子虽然出了水痘,但是程度很轻,这两天有些已经结疤脱落。只有三个孩子不治。医学院种痘非常成功,已经开始在蒙学给孩子们种痘。”

    “那还有这百人的死亡是怎么回事?”

    “都是城北的百姓,好在反应及时,封锁和控制得早,没有造成大面积扩散。到现在为止,染病的约有三百多人,死亡已经过半数。定远镇死亡四百多人,捞起一千多浮尸,但是也没有发生大面积扩散。”

    施睿静看了一眼安审琦:“这一千多浮尸,有很多是从襄州过来的。竟陵居民四千户,半数染病。司空大人病重。倪可福老将军带病驻防汉水,打捞浮尸,安置难民。不幸染病于昨日去世,尸身都没有运回来,已经焚化了。王老将军尚好,老将军出过水痘,只是感染风寒,年纪大了,过度劳累,体力不支。”

    “内阁半数染病,不过预防得早,只有一个小吏因为年纪太大,出痘过急,没有来得及救治。现在总体病情还算稳定。主上和夫人没事。”

    施睿静说得轻松,因为他是一路看过来的,所以不觉得有什么。

    但是后面的大小官员听得心惊肉跳。

    这些官员敢赶回来,都是抱着赴死的决心。所以并不缺勇气。但是也听得一个个冷汗直冒。

    安审琦已经听出来襄州的形势恐怕十分危急,因为竟陵都是半数染病。这边已经捞起的浮尸就有上千具。可见有多么惨烈。

    “江夏情况如何?”安审琦只能问最近的地方,而且自己的儿子十八岁的安守忠正在镇守江夏以备楚乱。

    “公子守忠守江夏,使人见王惠范王大人,于是两地联防。公子领兵击蕲州,唐兵不战而退。江夏始安,不过听说公子长子得痘症亡了。”

    安守忠的长子也就是安审琦的长孙,他不禁劳累纵横,不过他更加关心的是儿子的情况:“犬子如何?”

    “尚好。”

    安审琦下马朝孙光宪就要跪拜。

    孙光宪连忙把他扶住:“安国公不必如此。”

    “请孙大人在高大人面前美言几句,老朽求治痘之法和仙尺以救襄州百姓。”安审琦已经没有了一骑当千之勇,有的只是一个普通老头舔犊之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