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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9章 陛下坐朝日常二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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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然而,绯雪阁依旧没有逃脱被查封的命运。

    “绯雪阁官方背景不清不白,为防贪腐,特查封待办。”碍于五折优惠,太傅仁慈地给了严公子一番官方解释。

    严公子当时就回家搬救兵去了。

    “绯雪阁在半官方背景支持下,游刃有余,不服京兆管辖,无法无天,于京师繁华富庶地经营日久,每日流水不可限量,是一处极大的财源,对于百废待兴囊中羞涩的朝廷来说,极有助益。因此,绯雪阁必须收归国库所有!眼下恰好有了借口,实在是天赐良机,机不可失!”下令查封绯雪阁完了后,太傅这样对我剖析道。

    我一时间有些难以接受:“那、不是巧取豪夺么?”

    “国库缺钱的时候,巧取豪夺不是很正常的事么?再者,你以为严公子身为户部尚书家的公子,当真只是他自己经营?这事若不是户部授意,绯雪阁能藐视官家至此?然而户部并不能在明面上表示,只能假借朝廷之力,半填补户部空缺,半充实严家私财。这种半官半私的经营,追究起来,它便全无立足之处。先前朝廷无力管这细枝末节阴私之事,才由得它非法经营至今。”见我依旧有道德的束缚,太傅条分缕析地替我扫清道德的障碍。

    原来竟是这么一回事。简单说来,就是合法剥夺别人的非法所得的意思吧。然而法理上讲得通,情理上呢?且不说得罪户部尚书乃至整个户部,就是这事传出去,似乎也不太好听。

    “国家经营一家青楼,我大殷朝廷不会为人诟病?”

    “将乱象丛生的下九流之地收归朝廷管辖,将其纳入礼法容许的范畴,难道不是规整社会风气,营造一个和谐的社会?青楼乃民间所需,有其存在的必要,既然无法取缔,何不有序引导并管理?一来构建和谐社会,二来充实国库,这样两全其美之法,我大殷首创,难道不是名留青史的一项壮举?”擅长将黑的掰成白的,为自身寻找一切有利说法并使人信服的太傅堪堪论道。

    “你说得有道理,然后户部弹劾的时候,就请太傅将这番道理讲给大臣们听吧。”

    “……无情无义的小妖精!”

    绯雪阁对面的茶楼二楼临街处,姜冕得到了一番痛彻的领悟,目光深深地将我揪住。我无视掉他的注视,望了眼对面楼下的绯雪阁,客人已遣散,彩楼贴满了封条。那般热闹的所在,一声令下,瞬间门可罗雀,就连几尺外的街道上,行人都下意识绕行官府封条。

    我捧着茶杯问:“那个裴回,当真关去了京兆府?”

    “诱拐陛下,没关去大理寺就是便宜他了!”姜冕一手提壶,往我茶杯里倾注热茶,一手遮到茶杯边缘,防止热水溅洒到我手上。

    “说起来,倒是我诱拐了他,这事不能怪他。”我替无辜的小裴辩解了几句。

    “避过神策军,躲过京兆衙差,藏进绯雪阁,哪一点上他是无辜的?这都不叫诱拐,什么是诱拐?”姜冕搁下茶壶,冷眼看我,“就因为人家是美少年,所以就哪里都无辜,你就觉得自己诱拐了他?”

    “他也没有对我怎么样,毕竟是在帮我逃跑……”说来,对小裴,我还有些心存愧疚。

    “若不是我及时赶到,他带你去绯雪阁,还会做出什么事来?”说着,他侧身抽出一条手绢,故意掸去上面早被掸过已不存在的灰尘,仿佛被弃如敝履自伤自怜一般,“口口声声觉着那人无辜,怎么又心存提防故意将我的手绢扔路边?我不信你就没有私藏其他人的手绢,偏偏将我给你的扔了……”

    “要不是我机智地扔了手绢,你们能及时赶到么,确定不会被小裴反跟踪扰得团团转?我要是扔了别人的手绢,你根本捡都不会捡吧?”我狠狠驳斥道。

    “这么说,你果然还是藏了其他人的手绢!”

    “……你重点又歪了吧?”

    “重点就是我送你的私人东西!”

    对面莫名其妙的理直气壮,竟然令我觉得心虚,心虚得赶紧反驳:“小裴可不是一般人,我不赶紧留记号,被他带到他的地盘,你确定能及时找到我?”

    “那你是怎么跟这样一个人混到一起的?”成功被我带偏话题,重心转移到裴回身上,姜冕终于不再纠结于我丢了他的手绢。

    于是我从离开镜春苑到遇见裴回的前后经过细致地讲了一遍,处处展现了裴回的不同寻常,围绕着此人身上有个很大的谜团这一主题,讲述完毕。然而姜冕听到的关键永远都是——

    “你是三岁小孩吗,这么容易就被人骗到家里去,竟然留宿!跟人私奔!奔到青楼!”

    我一手撑头,无力:“你能听我再点一下题么,裴回是个不同寻常的少年……”

    姜冕无情打断:“废话!我当然看出来了!”

    我吃惊:“那你还一直无理取闹偏离重点?”

    姜冕一句话点明自己的逻辑:“何为重点?他不同寻常难道比弄丢了你更重要?”

    一言毕,我竟无话可说。瞪着眼看他凝视我的模样,这般郑重其事仿佛珍宝走失一样:“我怎么可能弄丢?你们当然会找到我,我不过是想出去散散心……”

    他霍然起身,绕过茶案,俯身将我搂入怀里:“散个什么鬼!以后再敢乱跑,我真把你关小黑屋!”白缎衣袂将我当腰揽住,越攥越紧。我向茶室里四下张望,却听他道:“清场了,二楼没人。”嗓音软软,从耳边吹入,带着力度地嵌进心肺。

    好一个妖孽!

    我耳边发热,挣了一下,没挣脱:“没人你就不自重么?”

    “自重值几个钱?”他轻佻一笑,伸手自茶案上取了我的茶杯,喂到我嘴边,我抿了一口,他接着将茶杯送到自己嘴边,就着我抿过的地方饮尽了残茶。

    “你个老色鬼!”见他这般作态,我自然不吝言语讥讽。

    他随手丢了茶杯到案上,手背往我脸颊上拂过,低头贴近:“那不如做点老色鬼应该做的事?”

    我不甘示弱,扬手反摸到他脸上:“太傅,你的节操呢?”

    “不是被你吃掉了么?”将我头抵在他胸口,他俯身越凑越近。

    “是你自己丢掉的吧?”

    几尺外,茶室竹帘哗啦一声作响,如一盘珠玉乍然倾覆,有脚步声自竹帘内进而复退,为这倾覆之音更添迟疑与凌乱。

    我与姜冕停了嬉闹,转头往竹帘处看去。动乱的帘子外,一个身影站在那里,低垂着头。无论是垂帘,还是那身官服,虽有阻隔重重,我却一眼看清他的容貌与情绪的波动,就如这竹帘,动荡不休。

    “施大人有事?”姜冕嗓音低缓,听不出喜怒。

    “下官冒昧打搅太傅,不知那裴回如何处置。”帘子外,施承宣目光垂下,两手却无意识握成了拳。

    “诱拐他人爱妾,你说怎么处置?”姜冕语气里听不出戏谑与为难,仿佛是十分正经的回应,仿佛就该如此简单明了。

    “他说并没有。”施承宣竭力压制着不抬头,然而这竭力实在太用力,冠顶不由颤了几颤,“他本乡村夫子,并未有诱拐之举,实乃……并不知容容姑娘是太傅爱妾,这一路,皆因同情容容姑娘而陪她入城……”

    “他为自己狡辩,你也替他狡辩?还是你觉得诱拐我家爱妾,纯属我活该?”

    施承宣终于如不堪重负一般,蓦然抬了头,目光直透竹帘,盯向姜冕:“官员办案讲求证据,巧合与口说无凭无法作为证供。太傅指认裴回诱拐你家爱妾,然而事实不足,并不构成诱拐。反倒是太傅,有构陷他人嫌疑。既是你家爱妾,你如何将人丢在几十里外的京郊?这难道不是你自己的责任吗?”

    被人越级质问,直斥自身,姜冕垂头看我一眼,见我没表情地看他们拉锯战,遂重整旗鼓再战:“所以此案施大人不予成立?我身为太傅也无法出这口气了?”

    “是!”简短的音节,应答得坚决有力。

    “看来京师有了施京兆,百姓沉冤昭雪有望,权贵憋屈隐忍伊始,这日子往后没法过了。”姜冕幽怨地叹了一口。

    “自当如此,权贵因何能越百姓之上?”

    “施青天大义,我这样憋屈的权贵想静静。”

    “下官告退。”临去时,施承宣也未再看我一眼,反倒是紧紧盯了盯姜冕,“还请太傅往后看好家眷,勿再制造冤假错案。”

    “谨遵施青天教诲。”

    施承宣转身离去,脚步匆匆蹬过木阶,下楼去了。竹帘却还未停歇,弹跳个不休。

    “就这样放了裴回?”沉默了许久,我才发声。

    自始至终都搂着我没松开过的姜冕点了点头,沉吟道:“你不是号称他无辜么?连人家施青天都这么觉得。”

    “他无辜不代表他是个寻常人……”我看姜冕完全不当回事的模样,忽然醒悟,“你是放长线钓大鱼?那你在沉思什么?”

    “在想施青天的教诲,往后怎么看好家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