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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9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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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这天的傍晚时分,瑶光就有些坐卧不宁了,勉强陪两个儿子玩耍一阵,待孩子们睡了之后,回到卧房也是坐立不安,心头一直萦着一股子燥意,出来进去的,在内室和小厅里转了好几个圈,总是不能安静下来。

    强迫自己去了书房,写了好一会的字才勉强压下心头的燥意,刚一停笔,那股似有若无的燥火又袭上心头。

    无意洗澡,让丫头把净房的热水留下,挥手让她们下去。

    躺在床上翻来覆去,如何也睡不着,到了半夜,稍有些迷瞪,忽然一个激灵,又清醒了,再要睡去,那股子燥意又袭上心头。

    索性起身,净了手,倒了杯温茶来喝,勉强压一压心头那股子怪劲儿。

    “太太?”在稍间职夜的素心也被闹了起来。

    “被我闹腾的睡不着了?”瑶光笑着给她倒了一杯水出来,递给她。

    素心接过水杯喝了一口,问道:“太太是在担心将军么?肯定会得胜归来的!”

    “嗯,你去睡吧!”瑶光温声说道。

    “已经不困了,奴婢陪太太坐会儿吧 !”

    “那就陪我去院子里走走!”瑶光提议道,喝了水也压不住那股子燥意,总觉着心烦意乱的。

    “行啊,太太披着点,别冻着!”素心拿出一件狐皮的披风,帮瑶光系在肩上,大大的狐皮披风带着兜帽将瑶光整个从头到脚的围住,密不透风,只露出一张素颜的脸来。

    “你也披上你的披风去!”瑶光自己系着带着吩咐素心去穿件厚衣裳来。

    “哎!”素心答应着去稍间取衣裳,“将军府的主子向来待下宽厚,尤其是瑶光身边的三个婢女,吃的穿的无意不精,过冬的衣裳,面的毛的齐全的很!”

    素心再出来披着一件兔子皮里子锦缎做面的披风,虽说远不如郑钧专门为瑶光猎的狐皮,却也暖和异常。

    瑶光静静地站在院子里,素心素来话多,此时也没话找话的说道:“今晚的月色真好啊!”

    瑶光看了一眼漆黑的夜空,跟着说道:“是不错,明天准有一场好雪!”

    “嗯嗯,就是,就是,奴婢最喜欢下雪了!白茫茫的一片,踩在脚下,咯吱咯吱的,好听的紧!”素心想到下雪,乐呵的很,完全没去想,她刚才说的好天气跟明天准有一场好雪有什么关系,管他呢!

    “怎么还不睡?”一个熟悉的声音突兀地在院子里响起。

    那声音一股清流一一般,瞬间平复了瑶光心头的燥意,素心乍闻人声,一个激灵,护住瑶光,朝着声音发出的方向,厉声喝道:“谁?”

    瑶光安抚地拍拍素心的胳膊,从她背后出来,带着惊喜,扬声问道:“你回来了?”

    随着声音,暗处缓缓走出一个熟悉的身影,赫然竟是穿着重甲的郑钧。

    瑶光看着不远处慢慢走来的,身着重甲,满面风尘,带着逼人的寒气的男人,嘴角的微笑渐渐的扩散开来,蔓延至眼角,一双大大的眼睛里,盛满了暖意融融的喜色,她的三郎回来了!

    快步迎上去,被郑钧握着臂膀远远的拦在身前,“铠甲寒凉的很,仔细冻着!”

    瑶光毫不在意,仍旧拉了郑钧的手,带他回房,“净房里有热水,洗洗就不冷!”

    “嗯,好!”郑钧一瞬不瞬地看着拉着自己手臂的女人,夜奔百余里的疲累,刺骨的寒风均都消散在这个女人的背影里。

    素心无语地看着径自回房的两个主子,只得乖乖的去关院门。

    一把大锁,朝里锁死的大门依旧锁的死死的,没有丝毫动过的痕迹,便是她插在门栓处的一根细小的柴棒都没有被挪动过,安安生生的别在门栓缝里。

    素云愕然,将军竟是从……有些话不能说明,素心惊愕地看着刚才将军出来的角落里的墙头,好厉害,不愧是将军:“穿着一身重甲,翻墙而回,她竟然一丝都没觉察到!那苦练十年有什么用?有什么用?”

    备受打击的素心黯然回房去了。

    净房里,郑钧一一卸□上的铠甲,除去棉衣,里衣,把捂着的两桶热水倒进浴桶里,添了冷水。

    瑶光抱着换洗的衣裳进了净房时候,郑钧正靠坐在浴桶里清洗自己,瑶光放下衣裳,端过一个脸盆,兑了热水,给他清洗头发:“怎么又短了?”至少短了两寸!

    “嗯,梳着麻烦,就削了点儿!”郑钧笑道。

    “……”

    身体发肤受之父母,不可有所损,世人俱都如此,单只她的三郎,不当回事,嫁他六年多,头发都削短过五次了,加上这一次就是六次!

    据说公公生前就爱这么干,大伯哥二伯哥也这么干过。

    “爹说我可以随意剪发的!”

    想当年瑶光第一次发现郑钧偷偷剪头发的时候,三郎就是这样回她的,受之父母,父母同意了的,损毁些,倒也无碍!

    想起那时一脸淡定的跟她讲理,一双大手却紧张的握着的丈夫,瑶光好笑地扯个凳子,坐在浴桶边上细细的给他清洗头发,洗干净再用布巾一点一点擦干,梳好,用簪子别上……

    待她将脸盆端至一边,郑钧哗啦一声从水里站起来,跨出浴盆,站在她身边。

    瑶光另拿块布巾,快手快脚的给他擦干,拿过衣裳要给他披上。

    郑钧接过衣裳,仍回原处,轻笑道:“都要歇息了,穿那些作甚?”

    说着一把抱起瑶光出了净房,越过小厅,往内室去了。

    “不累么?”

    “本来有些累的,看到你就不觉得了!”低沉的甜言蜜语惹起一阵银铃般的轻笑。

    “要不我给你按按吧,你看这肉都是硬的,敲着硬邦邦的,跟铁块一样!”

    “嗯,那就按按吧!”

    “你别乱动……”

    “……”

    轻摇的烛光和着颤动的纱帐共叙着离情别意,直到原处隐隐传来几声鸡鸣,烛光尽了,纱帐稍停,静静的内室里传来轻轻的呼吸声。

    此时跟着大军归来的一众校尉们,回军营安置妥当也都一一回了家中。

    外出七日,奔袭杀敌,清理战场,再一路奔回,满身寒意的时候,家里虽有些粗糙却知冷知热的媳妇,调皮捣蛋却血脉相连的儿女,热乎乎的炕头是那样的吸引人,另人不自主的要往那个名为‘家’的地方走去。

    李根生站在岔路口上,不知该往何处去。

    他的家在哪?

    原先的家里有爹娘兄弟,却少了那个跟他贴心贴肺的女人,郭宅,有那个伴他十几年,曾经知冷知热,疼他爱他的女人,却不知会不会让他进门。

    三天前的战场上,他差点命丧敌手,死里逃生之后却发现,若他死了,除了要嫁出去的闺女,竟然连个摔盆上坟之人都没有,若是真的就那么丢了性命,他会不会就像那些埋骨城郊的老兵们一般,小小的一个坟头,随着年月,渐渐的被荒草覆没,恍若平地,再几十年过后,一把白骨被人翻起,拿走仅有的值钱事物,他的白骨便要曝于荒野,风吹日晒雨淋之后,化作灰烬……

    李根生站在岔路口上,转头回了李宅。

    敲门声响起好一阵,李老爷子才听到,出来开门,却是出征的儿子。

    好一阵嘘寒问暖之后,迎进家门,不一会,小白氏穿着单袄,端上一碗热汤面来。

    正是青春年少,水红色的薄袄紧紧地贴在腰腹间,形成一段好看的曲线,脖颈处的扣子许是起的急了,未及系上,暗暗的油灯里,红色棉布的掩映下,隐隐露出一点白皙,不知是冻得还是羞得,年轻的脸庞上印着一抹胭脂红,别有一番滋味。

    李根生扫都未扫她一眼,接过筷子,稀里哗啦埋头痛吃,好似下定决心一般,将一大碗面吃的一干二净。

    “表哥去洗洗吧!我热了一大锅水……”小白氏收拾了碗筷,低声嘱咐道。

    “嗯”李根生低声应答一句,“爹,你去歇着吧,我去洗洗,有话咱明天再说!”说着站起身要回房去。

    李老爷子不错眼底看着征战回来的儿子,连连点头道:“好,好,快去吧,洗洗早点歇着!”

    李根生坐在浴桶里,低垂着眼眸,不知在想些什么,还是已经累得睡着。

    只是随着门帘轻动,那立时绷紧的肌肉却预示着一切。

    只是那个悄悄进来的身影并未觉察而已。